周太后听了劝阻道:“刚做了一个月的皇后就要废易,太不成体统了。”
“母后如果不肯答应,皇儿情愿不做皇帝。”
周太后沉思了半天,退让道:“其实我看中吴氏,只因听牛玉说她比较贤惠,所以就册立了,哪知道她是这种脾气。依我看来,皇儿能将就便将就过去,万一不行,就改立王氏好了。”
闻言,成化皇帝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应声而出,面谕礼部即日废后。礼部已经受了万贵妃的嘱托,并不劝谏。于是诏书一下,吴皇后缴还册宝,退居西宫。万贵妃还觊觎皇后的位置,便让成化皇帝到周太后面前求情。成化皇帝也有这个意思,便来见母后。
周太后问道:“万贵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皇儿这样神魂颠倒?”
“每当——当皇儿见到她时,就感到非常舒心。另外,在——在皇儿最孤苦无助的时候,她一直在皇儿身边。”
周太后知道万贞儿与成化皇帝一直形影不离,情感超越了母子之情,但不管成化皇帝怎样求情,周太后一直嫌万贞儿年龄太大,不肯答应。过了两个月,皇后之位还是没有定下来。周太后屡屡催促,成化皇帝只好立王氏为皇后。好在王皇后性情柔婉,与万贵妃算是相安无事,彼此还能凑合过去。
不久,万贵妃生下一子,成化皇帝大喜。谁知不到一个月,这孩子竟然夭折了。这以后,万贵妃再也没有怀孕。
这万贵妃醋心很重,一味嫉妒其他妃嫔,成化皇帝只好偷偷摸摸与妃嫔甚至宫女**。一些妃嫔、宫女也曾暗结珠胎,但多被万贵妃察觉,设法打掉。成化皇帝不但不恨,反而以为万贵妃是深深爱着自己。
一日,成化皇帝驾临内藏殿,那个广西贺县来的纪氏服侍左右。成化皇帝问到内藏的详情时,纪氏口齿伶俐,应对详明。成化皇帝顿时大悦,便在纪氏的寝榻上演了一出龙凤合欢。
成化五年,柏贤妃生下一个儿子,取名朱祐极,封为太子。可是,这个太子才三岁竟然就夭折了。
想到朱祐极的死,成化皇帝掉下了眼泪。紫禁城中,宫女、太监都觉得朱祐极死得有些蹊跷,猜测又是万贵妃下的毒手。只因万贵妃宠冠六宫,哪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大家全都置若罔闻,明哲保身。
2
皇宫不安宁,民间也不平静。
渐渐平息下来的郧阳有一户人家,男主人本想跟随李胡子、石歪膊一起起事,可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这男主人身材高大,黝黑的脸上长满络腮胡子,原是个大有来历的人物。他是石亨之侄石彪,陕西渭南人,曾为大同参将,坐在深宅大院里的石彪,此刻回想起了往事——
当初,瓦剌太师也先遵照前约将妹妹银珠送到大同,托石彪转献给太上皇朱祁镇。石彪犯了难,心中盘算,如果尊重也先之意,就会犯了景泰皇帝的大忌,这可千万使不得;如果将银珠送回去,这又会引起天大的麻烦,说不定战乱会随之而来。这时,一个消息传来,说也先被罗克特穆尔知院杀了,这事便无人过问了。石彪见银珠漂亮可人,便起了非分之念,强行将银珠霸占。那时候,朱祁镇还被软禁在南宫,内外隔绝,根本不知道这档子事。
石亨也不知道石彪霸占银珠之事。南宫复辟后,石亨自恃有功,飞扬跋扈,丝毫不把国法放在眼中。
一天,恭顺侯吴瑾陪天顺皇帝朱祁镇外出,天顺皇帝远远看到石亨的宅邸宏伟华丽,便指着问道:“这是哪家府院?”
吴瑾故意回道:“这一定是王府。”
天顺皇帝笑着摇头道:“不对!如果是王府,朕哪能不知?”
吴瑾小声奏道:“如果这不是王府,谁敢如此大胆?”
天顺皇帝听了,派人问清是石亨府邸后,便开始怀疑起他来。之后,天顺皇帝又将大学士商辂招来问道:“石亨有‘夺门’之功,朕却怀疑他的忠心,商爱卿以为如何?”
商辂一直不满石亨专横,便乘机奏道:“陛下还以为‘夺门’两字是美名吗?要知道这皇位本来就是陛下的,要说也只能说‘迎驾’,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才说是‘夺’。此事算是侥幸成功了,如果事情失败,石亨等人死不足惜,陛下将被置于何地呢?”
天顺皇帝听了,不停点头。
商辂又奏道:“如果郕王一病不起,群臣自然会上疏请陛下复位,那时候岂不更加名正言顺?石亨等人一心邀功,肆意杀戮于谦等大臣,国家的气运都被这些人消耗了!”
“确实如此!”
石府上有一名仆人被石亨训斥,就秘密到锦衣卫指挥使逯杲那里告状。时值正月,彗星再次出现,逯杲上疏说石亨图谋不轨,正应彗星出现,应该赶紧治罪。天顺皇帝看完奏折,又给商辂等内阁大臣看。众人都看皇上的脸色行事,石亨无路可走,只得束手就擒,被关入大狱。狱吏早晚拷打,石亨忍受不住,竟活活被打死了。
石彪听闻石亨下场,担心受到牵连,连忙将参将之印挂在堂上,带着银珠逃了。
石彪回想之时,一位漂亮的妇人领着一对双胞胎儿子走了过来。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银珠。如今的银珠虽是一身汉装,但脸庞、眼神依旧有着蒙古人的痕迹,身上华美的头饰、精美的长坎肩,分明就是蒙古人的穿着装饰。双胞胎儿子便是石彪与银珠的孩子。自从银珠被石彪强占后,她知道已不能再嫁给朱祁镇了。等听说哥哥也先被杀,加上石彪表态要替她报仇,银珠便死心塌地跟着石彪了。石彪与银珠化装逃到郧阳后,见流民纷纷揭竿而起,银珠便动员石彪跟着造反,以报两家之仇。石彪也蠢蠢欲动,但见这帮人不成气候,便只好作罢。
银珠走过来问石彪道:“孩子他爹,李胡子、石歪膊都被杀了,我们家的仇什么时候能报呢?”
石彪坐在椅子上依旧不动,过了好久才慢慢地说道:“银珠,我也在天天琢磨这事呢!可我们不能盲目去干,总要十拿九稳才行。”
银珠不再多说,但眼眶湿润了。
这时候,突然响起了叩门声,石彪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心想自己与银珠和孩子秘密潜到郧阳隐姓埋名,还没有人前来造访过,这是谁来了?石彪琢磨半天,觉得不去理会最为妥当,于是小声让银珠领着孩子到内室,自己依旧端坐椅上不动。
门外之人见宅内没有动静,便从大门外塞进一张纸来。石彪悄声走过去捡起一看,上面写道——
石将军您好,我是南昌李孜龙,是替您来出主意报仇的,您不必多虑。我今夜再来,请您静候。
这李孜龙是谁?石彪心里不由得忐忑不安。石彪清楚,躲着是不合适的,既然他来了,就要问个清楚。这晚,石彪一家早早吃饭。他先是将银珠与两个儿子藏在密室,然后手握宝剑等着这个李孜龙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