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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出事(第1页)

第五章出事

驴拐拐后来倒也没有像我和指导员估计的那样跑到公社告状,可能那场大黑风阻止了我去公社也同样阻止了他。也可能他想明白了,如果他到公社告我,公社当真派员下来调查,他让黄二婶给喂了奶的事情肯定会在公社每一个大队、生产队传颂,他就会成为这一带农民茶余饭后的笑料。可是,他不告,我照样得告他,我知道工宣队不会去管生产队长,可是,我得事先给工宣队长郭大炮打个招呼,因为什么事情,我跟生产队长驴拐拐有了嫌隙,如果他背后搞我名堂,领导心里要有数,该护就得护着我,这也是芦花嫂的丈夫指导员指导我的。

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磕磕碰碰、零打碎敲的总算给贫下中农们宣讲完了,接下来公社要布置下一步的学习计划,发下一步的学习资料,我就抽空跑了一趟公社。领了学习计划和宣讲资料以后,就去找工宣队长郭大炮告驴拐拐的状。郭大炮满脸大泡,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上火烧的。我也没心深究他为什么事情上火,那个年月,像他那种领导干部,能够出来当工宣队长是他的福气,大多数他的同类还都在牛棚里当牛鬼蛇神呢。他的日子过得也胆战心惊、提心吊胆,说不准什么时候哪个造反派想起他了,就可能把他调回去关进牛棚品尝从人变成牛鬼蛇神的感觉。生活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恐惧当中,他上火是正常的,不上火才不正常。这人说话嗓门大得吓人,难怪人们都把他叫郭大炮。我把和驴拐拐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好像根本就没听,反过来问我:“听说你跟一个姑娘好上了?”

我懵了,按照世俗的价值观,我这个城里人的工人阶级,怎么也不可能跟一个农村姑娘好上啊。除非她长得比天仙还美,又有月下老儿给我们系好了红线挣也挣不脱,否则,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实话实说,我所在的农村,不要说跟天仙一样美的姑娘,就是按照城里人的审美标准够得上漂亮的我也还没有见到。当地农村可能由于水土关系,不论男女都长一口黄牙,而且姑娘媳妇的脸蛋上都有巴掌大的两片红斑,远看还可以,近看红斑是由丝丝拉拉的毛细血管扩充而成的,所以,我们工宣队私下里都开玩笑把当地女人称之为西路军红二团的,简称红二团。我想,我还没做过什么让老天爷不高兴的事儿,非得在这儿弄一位黄牙红二团给我当老婆。

我们工宣队可不像人民解放军,没有那么一条不准和当地人搞对象、谈恋爱的规定,所以郭大炮这么问我,我倒也不怕,实话实说:“郭队长,你也不想一想,我是工人,怎么可能跟农村人搞对象呢?没有的事儿。”

郭大炮嘿嘿冷笑:“你要是真的搞对象我也不说什么了,你可别干那种始乱终弃的缺德事儿。要是你真把人家的姑娘搞了,回家的时候你要想撇下人家,我就替你领回去。”

这话让我很生气,我问他听谁说的,谁敢在背后给我造谣,而且是造这种败坏人名誉的谣言,我非得抽他妈妈日的杂巴怂的脸不可。郭大炮不告诉我他听谁说的,让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种话最可恨,因为,这等于说不管你干坏事没有,别人说你干了你都不能反驳,只能咽下去。如果你真干了,人家说你干了,那你就得改正。如果你没干,人家说你干了,那你只能作为一种戒勉老老实实的吞到肚里还不时要像反刍的骆驼一样把这种恶心东西翻腾出来自己再咀嚼一番。我很气恼,顾不上对领导应有的尊敬,愤愤地吼了一通:“我没啥可改之可加勉的事儿,再说了,我没结婚,即便跟哪个姑娘好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别说你郭队长,就是我爹我妈也管不着。”

吼完这句我认为挺有分量、挺护自尊的话,我就“拂袖而去”。郭大炮在后面吼叫:“你给我回来,牛什么牛?别以为你是工人我就不敢收拾你。”

那年头,工人这个身份让当领导的对我们多多少少有点忌惮,因为,如果哪个领导把工人惹急眼了,工人可以拉上几个人随便找点毛病,用大字报给他扣上几顶时髦的帽子,反过来批斗他。尤其是担任工宣队这种临时机构的领导,就好像后来到处可见的拍电视剧、电影的草台班子,导演、制片跟演员闹崩了,演员随时可以跳出来骂人然后走人。所以郭大炮才这么对着我吼,说我牛什么牛。

过后想想,我的做法也多多少少的有点不好,不管怎么说,我才十八岁,他已经四十多了,跟我爹属于同一辈人,说说我,提醒我,也是为了我好,我不应该那么对待他。况且,平心而论,郭大炮对我挺关照的,分队的时候,他专门打听到六号生产队生活条件好,农民比较富裕,才指定我到六号生产队,说我年龄小,还在长身体,不能饿着。六号大队的农民和其他地方的农民一样穷,但是不缺吃的,家家粮食吃不完,因为他们地广人稀,占有的土地多,生产的粮食自然也就多。他们穷就穷在缺钱花上,要讲吃的,真的比当时城里人差不了多少。而别的工宣队员有的分到了不但缺钱也缺粮的生产队,那可就惨了,尽管有工资可以到大队、公社的小卖部甚至县城的商店里买吃的补充,可是谁也不能天天到商店买吃的,如果那样,工资也不够花。所以,在那些缺粮食吃的生产队当驻队干部,忍饥挨饿是基本功。

我从郭大炮的屋里出来,气呼呼地回生产队,路过公社的养猪场,看猪的大狗扑出来冲我狂吠,这条冲我汪汪汪提出严重警告的狗,令我恍然大悟,郭大炮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套说辞。知道了原因,我哭笑不得。我明白了,肯定是郭大炮不知道听谁说我有了一个“花姑娘”,或者听谁说我跟“花姑娘”混到了一起,便自以为是、望文生义、听谣信谣,以为我跟哪个姑娘好上了。这个郭大炮,真是名副其实的大炮,也不知道他那颗大脑袋里装的什么,那两片肥耳朵是怎么听话的,就这种事情,稍微动脑子想一想,稍微多问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就清楚明白了吗?我转身想回去给他解释一下,可是面子却又下不来,刚刚不欢而散,现在马上又回去向他解释,多多少少有点低头认错的意思,我偏不搭理你郭大炮,你爱怎么说怎么说,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就是地球人都知道花姑娘是谁了,我也不告诉你。心里憋了跟郭大炮斗气的劲儿,我也懒得回生产队,刚好路边上有进县城的公共汽车,我就地上车,自己给自己放一天假,到县城逛逛,改善改善生活。

指导员的探亲假到期了,即将返回部队,这段时间我跟他混得不错,挺投机,尤其是他带着人黑天半夜冒着风沙到荒郊野地去营救我,让我非常感激。到了县城以后,我跑到饭馆猛吃了一通,又带了两斤猪头肉,一份爆炒肝尖,一份烧排骨,买了两瓶好酒,一条纸烟,这些都是农村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打算回村以后给指导员践行。

备办好了这些吃喝,我就搭上长途汽车到公社那一站下车,没进公社大院,直接朝六号大队奔。

刚刚进村,就碰上李老汉在村道上东张西望,见到我李老汉一把揪住我说:“孟同志,你跑到哪去了?赶紧回家看看,花姑娘病了,一整天不吃啥,蔫头耷脑的,不行你赶紧带上到公社的兽医站看看去。”

早上我走的时候花姑娘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得了连东西都不吃的大病呢?我听别人说过,任何活物,如果连东西都吃不下去了,那就必定是要命的大病。花姑娘是个贪吃鬼,胃口极好,我几乎从来没有见过它有厌食、吃饱的时候。不论什么时候,你只要给它吃的,它肯定会极为认真、极为满足的享受口腹之乐。听到李老汉说它病得不吃东西了,我实在想不出来它如果不吃东西了还会干什么。

我心急火燎的跟着李老汉回了家。我们还没进门,就听到花姑娘在院子里稚声嫩气的汪汪起来。花姑娘如今已经学会像一条真正的狗那样汪汪了,不再像小孩子牙牙学语那样咿咿呀呀的哼哼了。除非跟我撒娇或者做了错事挨抽的时候,才会咿咿呀呀的哼哼两声。它终究还小,发言的时候嗓门还很稚嫩、挺尖锐,活像一支没开嘴的唢呐。农村的院门都是两扇,李老汉家的院门关着,我们来到院门跟前的时候,花姑娘的嘴就已经从两扇门之间的缝隙探了出来,拼命的想用嘴把门打开。李老汉推开门扇,花姑娘扑将出来,两只爪子搭在我的身上,伸长脖颈,探出舌头,拼命要舔我的脸,可惜它的身高还不够,够不着我的脸,只好退而求其次,在我的手上舔了起来。它嗅到了我手上提着的猪头肉、爆炒肝尖和红烧排骨的味道,毫不客气的开始啃啮我从饭馆要的、盛着美食的瓷碗。瓷碗是装在提兜里的,它的狗牙把瓷碗嗑得咯吱咯吱响,却吃不到里面的美食,这让它烦躁不安,脑袋左歪右斜,狗嘴上下吧唧,尾巴摇得活象货郎的拨浪鼓,咽喉里发出急不可待的低吼。

我对李老汉说:“这不是好好的吗?也没病啊。”

李老汉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花姑娘这杂巴怂没有病,肯定是一天没见你,想你了,所以吃不下东西。这是一条好狗,忠心狗,老年间,我们村里有个石匠,养了一条狗,后来石匠死了,那条狗就趴在石匠的坟上,不吃不喝,整整一个多月活活饿死了。后来,县太爷还给这只义犬修了一座义犬冢,那天我带你去看看,现在只剩下一个小土堆堆了。”

李老汉的话说得让人没法接嘴,他这个比喻听着实在别扭,却又不好正面反驳,我只好佯装糊涂,把手里的美食递给他,告诉他说:“芦花嫂的男人这几天要回部队了,你去把芦花嫂的男人叫来,还有那天晚上跟他一起到路上接我的洋芋头他们,让花叶子蒸些馒头,再整两个下酒的菜,我们在家里给芦花嫂的男人践行。”

我本来打算到芦花嫂家里给指导员践行,偏偏一进村就让李老汉把我给截回了家,到了这个份上,我如果再提溜着吃的往芦花嫂家里跑,那就太不近人情了,这种不近人情的事儿我做不出来,就顺水推舟,改了计划,把指导员和那几个去救我的民兵一起叫到李老汉家里来吃一顿。

李老汉高兴坏了,连连答应着,提溜着盛着城里饭馆炒菜的包,叫着儿媳妇“花叶子”安排饭食去了。花姑娘没有跟着李老汉走,虽然美食美味都在李老汉那里,可是它并没有跟着李老汉去,颇为失望的目送李老汉离开之后,跟着我回了房间。这让我挺感动,我确认,在花姑娘的心目中,我比任何美食美味都更重要。

跑了一天,我累了,进门之后,躺到了炕上休息。我估计李老汉的儿媳妇安排好吃食,李老汉把指导员和洋芋头他们叫过来,起码也得一个多小时,想抓紧时间睡一觉,为一会就要开始的饭局酒场积蓄力量。花姑娘已经能够毫不费力地跳上土炕,也能够毫不费力地爬上被垛。大概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它对那摞被褥情有独钟,晚上一向都是趴在被垛上睡觉。那个被垛是李老汉全家的存货,新旧被褥摞在一起有半人高,刚开始它往上爬的时候,很吃力,动不动还会把被垛弄得坍塌下来,整座被褥活像地震袭来时候的砖瓦房,把它整个掩埋在被褥里头。

我躺下睡觉,它就爬上被垛,忍饥挨饿的守护着我,活像一个忠于职守的哨兵。农村,不会像城里人养宠物那样,为自己的狗专门开饭。狗们都是在人类吃饭的时候抽空叼上一口,或者等人吃完了把残羹剩饭留给它们。在农村,狗连吃一口人屎都很作难,养狗、养猪的人家都会给“圈”装上木栅栏,防止猪狗跑进“圈”里偷屎吃。人屎就是农民的存款,是要攒起来撒到地里种出粮食增值的。我这么说绝对不夸张,在农村,如果哪条狗的家里有坐月子的女人,这条狗就称得上是一条幸福的狗。因为,当地人女人坐月子最讲究,那是绝对不允许出屋的,绝对不允许动水的,这里头既有关心保护妇女的成分,也有怕坐月子的妇女冲人的迷信成分。家里人都下地了,如果小孩子拉到了褯子上,女人不能出屋又不能动水,就会喊家里的狗过来舔褯子,狗舔过的褯子跟洗过得差不多,稍微晾晾就能重复使用。只有这种时候,狗才有吃屎的机会,享受老天赐予它们吃屎的权利。

受到当地农民的影响,我也从来没有把给花姑娘喂吃的像城里人养宠物那样当成专门的业务来做。所以,虽然我知道花姑娘已经很饿了,也没有急着找点吃的喂它,我想等一会吃饭喝酒的时候,请它共进晚餐,把我们吃剩的骨头、饭菜给它吃。

我一大早就跑了十多里路到公社,然后从公社跑到县城,再从县城跑回生产队,如此辛劳的奔波,让我很快就进入了睡乡……

我是被花姑娘砸醒的,它可能听到外面院门响,猛地从被垛上跳下来,我当时肯定是仰面睡着,它用自己的身体垂直打击到我的**上,剧烈的疼痛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惨叫一声,惊慌起坐,花姑娘扭头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冲下地,怒气冲冲的朝外面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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