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窝里的陆子盈动了动,缓缓坐了起来,却依旧死命捂着脸。
“你……真被打了?”陆子白小心问。
“高兴吗?”陆子盈冷笑一声,“因为你,我才被打的!”
“什么叫因为我?我是······”
陆子白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子盈生生打断:“你是被章宗主陷害的,章宗主是奸人,他看咱们家不顺眼。滕九皋是枉死的,你是无辜的。别说了,我知道。”
说完,他冷冷瞥来一眼:“对了,你来干什么?看笑话?还是拿鸭子?”
陆子白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问:“……你脸,被划了?”
陆子盈放下手,抬起头。三道狰狞的疤赫然显露:一条自左颧骨直贯至右下颚,一条斜斜划过额头,还有一道相对细小的在左脸颊。
陆子盈原本一张白净秀气的脸,此刻却被人改了花刀,恐怖狰狞。
陆子白心头一紧,赶忙掏出早已备好的药膏,塞到他手里:“天天涂,薄薄一层就行。”
陆子盈挑了挑眉,慢悠悠收下:“算你懂事。”
靠在床上,他忽然换了个话题,似笑非笑:“你不是说章宗主害你吗?那你不打算报复?我告诉你,二哥搞的监察司,可是个弄垮章家的好东西。你不妨琢磨琢磨。”
“真是他干的?”陆子白盯着对方问。
“你不是早就咬定是他吗?现在又改口了?”陆子盈挑眉冷笑。
陆子白没再多说,只低声道:“我先走了。”
他心里明白,陆子盈的意思无非是:借监察司的名头,给章家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可这和当初陷害自己的人,有什么区别?
他转着轮子,正欲离开,忽然余光一闪,瞧见陆子盈枕头边压着个眼熟的东西。
“那是什么?”
陆子盈笑着抓起,在手中晃了晃:“从滕洵身上扯下来的。”
陆子白定睛一看,脸色顿时大变。那是个锦缎制的荷包,上面绣着仙鹤纹,分明是滕九皋生前常佩戴的火株草籽荷包!
“还给他!这不是寻常物件!”陆子白猛地冲到床边,伸手去抢,“快给我,我让二嫂托人送回去!”
陆子盈却把荷包往被里一塞,淡淡道:“我赔钱,给滕洵再做一个好了。不打算还。”
“那是他哥的遗物!你别胡闹!”
“噢,原来是滕九皋的啊!”陆子盈假装恍然大悟,狞笑一声,“那更好办,给他烧过去!”
“你敢!”陆子白怒吼一声,整个人扑倒在床上,死死去扯那吊绳。
陆子盈也拽得紧,丝毫不让,两人僵持成一团。僵持间,他忽然感到一股滚烫的热气顺着吊绳传来。
对面,陆子白的脸阴沉得可怕,眼里烧着火。
陆子盈心里一跳,赶紧松手:“行行行,拿走!我不烧它!”
看着陆子白差点泛出泪花的脸,陆子盈继续拱火,道:“你不会是想私藏这物件吧。这玩意我记得你也有一个,定情信物?是吗?”
“藏什么藏?我现在就还回去!”陆子白怒吼着出门。
可走到一半,他的轮椅就被人抓住了。陆子盈不知何时下了床,他正一手抓着轮椅,一手拿外衣,道:“公正起见,我送你去。”
几日后,那只荷包被人送回滕家。
就在那一刻,陆子白才真正意识到——滕九皋,是真的彻底死了。
他怔怔望着桌案上滕九皋寄来的旧信,心口像被压了一块巨石。那些曾经被当成是寻常的信件,如今全部成了绝笔。
明明心里有千言万语想同他讲,可陆子白寄出的信,滕九皋却再也收不到了。
那一摞厚厚的信笺,仿佛时时在召唤他翻开,可他始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