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命。
什么叫命?
什么叫纠缠在一起的命?
宋栖迟在作为人的短暂一生,他自小冠为神童,十八就高中状元,自然不是什么傻子,思考之下就从殷庚的三言两语就推敲他嚣张的缘由。
他亲自选择共度一生的伴侣。
他亲自把她拉入婚姻牢笼。
从此,他们同吃同住,同床而眠,不分彼此,简直比血脉相连的亲人更亲密无间,命运更纠缠不清。
也难怪殷庚会自鸣得意于同源命锁咒,会将他困死在浮生梦。
是啊,他会杀山莺吗?
面对殷庚所言死局,宋栖迟并不慌乱焦躁,相反红线翻涌,述说着他的亢奋不已。
其实,在宋家祠堂遇到山莺那刻,宋栖迟就想杀她。
山莺被以他为形象的破败雕塑所伤,穿一身大红的喜服乖顺窝在其中,晃眼间只看到纤细的脖颈,单薄的身躯。
身下裹着铁锈的血腥味。
她受了伤,流了血。
是被丢弃,破裂的琉璃制品。
可真可怜啊。
心疼之余,暴戾阴鸷也不由在宋栖迟心中蔓延。
山莺这般孱弱柔软,她会经常受伤的。
既如此,他何不此时此刻就将她杀死,将他们交融,放置在他的体内,就再也看不到她因受伤痛苦而皱起的惨白小脸了。
宋栖迟纠结许久,静静伫立原地,观望熟睡的山莺。
到最后,他不得不按压下期待的想法。
如此鲜活明媚的山莺,他还没看够,宋栖迟安抚自己:
不用着急的,山莺应该享受作为人的一生。
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不差这点时间了。他可以继续耐心等。待她自然死亡,那时,他们就再也不会分离了。
所以面对殷庚相悖的想法,宋栖迟自是不同意。
他捂住山莺的眼。
一瞬,红线再次绞杀高悬在空中的殷庚。
而站在阵法中的其中一道长,又颓然倒地,失去生命。
宋栖迟彻底不维持他的容貌了。
人皮脱落,内里没有器官血肉,只有蜷曲翻涌在一起的红线,他冷笑:“开阵的道士共十二人,为阵眼的宋家人,四十三人,你说,我杀了他们,那破碎的阵法还能困住我吗?”
抬眼环顾,散漫道:“都去死吧。”
他提问,并实践。
体内的浪潮汹涌的红线席卷而来,不顾一切的缠上,绕上一切活物,并绞杀,吸吮,吞咽,一气呵成。
他杀红眼了。
杀疯了。
视觉剥脱,人是没有安全感的,山莺在宋栖迟怀中,双手仍旧紧紧扒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耳畔不断传来呼啸而过的风声,血肉相撞的呜咽声,和此起彼伏的吵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