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三三两两走过几个巡查的捕快,青葙看了几眼,便转身离去。
李建深不是一个好丈夫,但是个好储君,她在东宫时便数次见他为了关东百姓的生计问题同属下探讨,熬夜苦思。
那时她才知道,这几年关东之地减免赋税,整治官场的命令都是他的手笔。
大周朝未来能有这样的天子,是百姓之福。
青葙收回思绪,弯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起身时,却察觉到有一道热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起头,飞速往回看,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
青葙回过头来,疑心自己是不是多想了,随后快步往家里走。
很快,李建深拿着那封自己写给她的那封信,从巷子里走出来。
这封信在她收摊时,不小心掉在地上,被她给忘了。
他跟了她一路,她好似半分未曾想起这事。
李建深的衣摆被风吹起,飒飒抖动。
他在巷口站着,看着那个福伯和叫檀风的少年进去,随后门被重重关上。
夜色降临,李建深倚在斑驳的墙壁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静默不语。
虽数次听谭琦描述过,但在真正见到青葙之前,他仍在想,离开他后,她究竟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他既希望她过得好,又希望她过得不好,纠结矛盾之下是隐藏着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他怕她当真不再需要自己。
如今看见她之后,这种恐惧终于以最明确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她过着与自己全然不同的生活,金银珠宝、权势地位,她好似全都不需要,认识的人他从未见过,就连他的信都被她下意识地排除在生活之外。
一股无形的力量,似这一道冷冰冰的围墙一般,将他完完全全地隔绝出了她的人生。
然而到了此时此刻,李建深还在想。
她又瘦了,身上的粗布麻衣松垮垮地罩在她身上,瞧着就让人心惊。
是那些人没让她吃饱饭么?
李建深垂下脑袋,将手中信塞进自己的袖中。
巡街的捕头看见有个陌生人从入夜就一直站在巷口,时不时往对门看,便提着灯过来:
“谁在那里?”
李建深悠悠地起身,转过头去,拿出手中的令牌。
捕快们一惊,连忙跪下:“贵人恕罪!”
李建深皱了皱眉头:“小声些。”
捕快们立即闭上嘴。
李建深道:“走吧。”
“贵人,知府大人急得团团转,正满关东的找您呢,您还是跟小的们回去吧。”
李建深悠然掀起眼皮:“告诉孙道远,我无事,他若是不信,叫他亲自来见我,我瞧着这知府的位置,他应当还没坐腻。”
捕快们鲜少见过李建深这样气势的贵人,见他话说到这份上,少不得跪下应是,不敢再提让他回去的事。
只得站远些,留在这里陪他。
李建深重新倚在墙壁上,影子被月光照在地上,拉得老长。
他垂下眼帘,在心里算计着时辰,方才那些捕快弄出的动静不小,对面应当会察觉。
不一会儿,天上开始下起小雨,有水珠顺着李建深的额发往下滑,一直沁到他的衣襟里去。
他转头看向对面那扇门,目光幽深。
青葙原本已然躺下,然不知为何,却实在是睡不着,她想起今日那道不知从何而来的灼热目光,忍不住坐起身来。
她披上外裳下榻出门,走到院子里,听见外头好似有人在咳嗽,便撑了一把伞走到门边,道:
“外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