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听说如今这东西,连宫里都惊动了,合了长公主的口味。”王祺书嘴里一鼓一鼓,眼瞅着一双筷又要探过来,眼疾手快敲下去,“这下!”
“要是时兴起来,我这点存粮那都是吃一块!就少一块了!”
“得了吧你!这什么禾记听都没听过的,鬼知道你是不是扯谎诓我呢,快快叫我再来一口!”
前头扬起的声音经清风斜过,筛落进来。
帘后,指尖在女子鬓边簪花上打着旋儿,听筝声低颤,揉出断续的轻音的周慎之,眸光落在那张染就霞云的瓷白面色上。
蓦然,叫他想起一张同样瓷白如雪的脸。
穗娘从前也总喜欢给他做些吃食,不过他对这些口腹之欲向来不甚在意,更期望能有红袖添香,与他论起诗词不扫兴致。
知晓穗娘有些心气,可她已经没得选了,给他做妾已是最好的一条路。他走时亦说通了母亲,叫穗娘进门后母亲多多教导。
作为母亲同意这门亲事的承诺,他也答应以考取功名为重,这才走时不曾见她,不告而别。
他为她铺好了路。
让她独守空闺这些时日,她应当也知晓他身边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年后父母入京,应当也能见到穗娘了。
缠绕上来的柔夷此刻将他攀紧,望着那张落于暗处有几分相似的轻颤眸光,隐约传来的浅啜低吟,叫人终是沉入其中。
隐隐绰绰的谈论、无足轻重的风雅闲话飘远,水面倒映着灯火、楼宇,细碎闪烁的光影被拉长,织就出一副粲然与明亮……
而淌至柳河镇,水色倒映黑沉而静谧。
天黑沉沉的,每家皆门户紧闭。
“灯、灯又暗了。”
榻上一团黑影,禾穗窝在任洵怀里,探出的手鼓动着改良的炭笔,埋在矮几上头也不抬。
挑亮灯芯,垂落的光晕一下又明亮许多。任洵收回手,盖在禾穗脚踝上叹息。
“这几日外头不太平,街上铺子都关了,既然不必开门,就明日再写?这样还是有风括进来,脚都凉透了。”
“嗯……”禾穗胡乱应着,压根没听。
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她总想方方面面尽力做好。
合营速食面她不是说说,此前和郭娘子几人立契寻过状师,对这边的架构有些了解,如今也可以用东家和股东的身份模式。
往后开厂售出去的速食面她占红利五成,做东家。富户按捐粮数目,厂投资数额,折合现银做初使股本,各家按出资比例分割另外合营红利五成。
朝廷允许她售卖,那生产、调配、招人、买卖都得上心……她掌握技术,日后还可上新不同汤底口味。
抛去这汤饼,禾记也要新菜品,考虑日后发展……
外头起了流寇,已经流窜至此,镇上的人都少出门了,她不得不为以后考虑。
或许是这些不确定因素叫生长在安稳年代的她有些紧张,每晚一闭上眼,总是睡不着的,索性让自己脑子里多想些事情。
“穗娘……”
男人再度轻声扰来,禾穗蹙着眉。
“你困了就先去睡吧——!”
烛火骤然灭去,黑暗里一双臂膀将她揽下,拉起棉被严实裹住往榻上抱。
“任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