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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第6页）

“说不清楚，一种直觉吧。”张铭从后视镜中发现了更可怕的情形———一股汹涌的泥石流翻滚而来，张铭大惊失色，“不好！都坐稳。”

面包车豹子似的向前蹿去，沙土路是一条下坡路，泥石流巨蟒似的穷追不舍，所到之处，树倒草没。

面包车开到一处河滩陷住了。泥石流也追赶到了那儿，但毕竟两旁开阔，泥石流迅速蔓延。

张铭跳下车，从外边打开车门，李一泓扶徐大姐下了车。张铭一转身，弯腰背起徐大姐，趟水向河对岸跑去。

李一泓和小陆也下了车，二人刚站稳，一股更猛的泥石流将他们同时冲倒。

李一泓被冲出很远才站起，他已是一个泥人了。他看到小陆也在泥石流中爬起了，却不往岸边去，反而向面包车接近。

“调研材料……”

“别管了！”

又一股泥石流再次将小陆冲倒。李一泓赶过去，拉起她往岸边跑。二人跟头把式地上岸，张铭和徐大姐急忙扶稳李一泓和小陆。四人站在岸边望向面包车时，面包车已被泥石流淹没了半截。

李一泓对小陆说：“你还往车那儿去，不要命了。”

徐大姐责怪他说：“一泓，这时候不许冲小陆大吼大叫的。”

小陆脚扭伤了，张铭背起小陆，李一泓扶着徐大姐，浑身是泥地在雨中前行。

“放我下来，不用你背。”小陆在张铭背上直挣。

“那你的意思是，非得让李委员背你了？”

“也不用他背，我自己能走。”

李一泓严肃地说：“别嘴硬。”

徐大姐柔声劝她：“小陆，这时候不许任性啊。脚腕都肿成那样了还能自己走？乖乖地让小张背着啊。”

小陆不再说什么，服服帖帖地伏在张铭背上。张铭背着小陆的背影登上一处高坡，一动不动，石雕般伫立着。李一泓也扶徐大姐登上了高坡。

居高临下望去，呈现在四人眼前的情形惨不忍睹———整个一个村子都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泥石流冲毁了，房歪屋塌。远处树丛后边，小学校那一根高悬着国旗的旗杆仍直立着，国旗在雨中静垂着。

“我的天！双墙村。”李一泓难以置信地抚住了额头。

“小张，不幸被你言中了。”徐大姐摇头叹气地望着下面。

张铭说：“算咱们走运，刚才碰上的只不过是一小股。”

小陆在张铭背上指着远处叫起来：“看那儿！”

其他三人一起顺她指的方向扭过头去———远处高耸的大烟囱缓缓倾斜，无声倒下。有的山坡也开始塌陷了，更大股的泥石流从省界那边倾泻到河里，截断了河流，堆砌向省界这一边的河岸。

徐大姐看着李一泓说：“一泓，咱们得到村里去，看看村里的老乡们的处境怎么样了。”

小陆还是不让张铭背着自己了，四个人泥猴般地相互搀扶着出现在村里。

村子里，这里是哭泣的孩子和妇女，那里是发呆的少年和老人，睁着一双双眼睛目光茫然地从四面八方望着李一泓他们。

李一泓不停地问：

“你们村主任呢？”

“你们村主任在哪儿？”

没人回答，只有人摇头。

小陆问一个孩子：“孩子，哪儿有水？”

那孩子和她一样，也满脸是泥点子，已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举手一指：“那儿。”

小陆扭头看去，孩子指的是泥地中的一汪水。小陆摸了孩子的头一下，又问：“阿姨说的是干净点儿的水。”

孩子回头看了看站在被冲倒的木栅栏旁的一位少女：“问我姐。”

那位少女说：“我知道你们是谁，我家里还有水。”

两个孩子的家是没被冲毁的家园之一，但是从门口直到外边，院子里遍布泥石流过后的泥浆，一只鸡和一只鸭被泥浆陷住了，只露出竭力伸长的颈和头，向人求救地咯咯、嘎嘎叫。

小陆问徐大姐：“大姐，想洗洗脸不？”

“脸洗不洗无所谓了，倒是想喝几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