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李一泓猛地一声大吼,素素吓得一哆嗦。
他几大步走到他那间屋的门前,伸手想推开门进去,但又犹豫了。就在他缩手之际,门开了,秀花出来了:“爸,李志身上没带多少钱,万一他一时找不到工作……你得去省城把他找回来呀……”秀花倚着门,又哭了。
“别哭!谁叫你们两口子卷入那种……”他把到嘴边的话强咽下去,转身对素素说,“扶你嫂子躺下休息……”看着素素扶儿媳进入屋里,李一泓又颓然地晚饭时气氛很显沉闷,李一泓头也不抬地说:“听着,以后你们都不许再说谁对不起谁那一种话了!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就要当它过去了。要论内疚,我们最应对孩子感到内疚。他本可以顺利地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成为我们家族中的一员的。但是……从今而后,我们也只有把他彻底忘了……”
素素和秀花默默点头,李一泓拿起一只尖椒,也不蘸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夜阑人静时分,李一泓在素素的小屋里端坐桌前,放下那份《政协委员参政议政事迹汇编》,脚步轻悄悄地走到小院子里。
今夜明月当空,几点疏星睡眼蒙!。李一泓交抱双臂,抬头望月,长叹一口气:“老馆长,老委员,我多想成为像你那样的一位政协委员啊!可是,有些事,我究竟又该怎么做呢?”
稳定了一下心神,他在月光下,在小院里,打起太极拳来。
第二天上午,春梅来了。
“爸,这件事要是不认真对待,那么我哥和我嫂子,以后没法在村里待了。
您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了啊,您是一位政协委员了啊!这不是一般的报复行为,是政治案件!”春梅两只胳膊交叉环胸,一副不罢休的模样。
李一泓、秀花和素素,或坐或立,像是在开严峻的家庭会议。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打算认真对待?”
“那您就应该以政协委员的政治身份,对市里提出强烈的要求。第一,要求早日破案!第二,要求严惩作案者!第三,要求经济赔偿!一条小生命呢,让他们赔个倾家**产才解恨!作案者们赔不起,就要求市里赔。甭跟他们客气,几十万那是少说。有了几十万,我哥和我嫂子以后的日子不用愁了!素素上大学的学费也不用再替她攒了!而第四,您也要吸取教训,那类破事儿,您以后少管!政协委员有各式各样的当法,您一个三钱半两的市政协委员,干吗非要充当……”
坐在椅上的李一泓一拍桌子:“够了!你有完没完?一进门就哇啦哇啦的,当着你嫂子和你妹的面,你那是净说些什么话呢!”
春梅缄口了,看看嫂子,再看看小妹,意思是———我哪一句说错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入一个礼貌的声音:“请问,李一泓同志在家吗?”
李一泓起身,走到屋门口,见一个年轻人站在院子里。
“您就是李委员吧?我是市委的秘书。曾给您寄过一份通知,请您今天到政协开会。领导们见您没有到会,派我随车来接您。”
李一泓回头看素素,素素怯怯地说:“我……我忘了告诉你……”
政协工作的语录和中共中央关于政协工作的摘言。蒋副主席坐在会议主持者的位置,他两旁是市委书记和市长,养老院的院长、重点中学的杨亦柳以及其他四五位委员,还有工商局的姚局长、公安局的同志围桌而坐。
蒋副主席说:“诸位不要急啊,接李一泓同志的车已经派出了,一会儿他就会到……”
市委王书记笑着说:“蒋副主席,你也不要有什么不安啊!李一泓同志刚回到市里,你想让他休息一两天,这也是情理之中的考虑嘛!”
李市长也说:“我和王书记,是既来之,则安之。上午讨论不完,下午还可以接着讨论。我和王书记都决定了,今天的时间完全属于政协的这个会议室。”
派去接李一泓的秘书将门推开———李一泓出现在门口,他见坐了一屋子人,一时有那么点儿怯场的意思。
蒋副主席和书记、市长同时站起,并迎上前来。蒋副主席介绍道:“一泓委员,这是李市长,这是王书记,你和黄院长共同写给市委市政府的报告,他们很重视。今天,他们亲自到咱们政协来,想当面听听看法,和大家共同商议出几条解决问题的方案……”
双方握手,各自落座。
李一泓的目光不禁望向黄院长,黄院长朝他扬了扬手中的材料,面有得意之色。
杨亦柳起身换座,坐到了李一泓旁边。
“你病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那天,我离开学校以后,又到你家去了一次,邻居说你被那几个学生气病了。”
杨亦柳矜持一笑:“怎么会!我是放假前那一段时间太累了……”
蒋副主席清了清嗓子,说:“同志们,我们开会吧。最近我们市发现了伪劣大米,幸而,并没有被成车地运往外地。因为卷入这一恶劣事件的主要群体成员是我们市的农民,所以处理方式须格外慎重,以防形成对立情绪。李市长和王书记,自然非常希望当面听听各位委员的看法。下面,哪位委员先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