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成了戚成钢的女朋友,以及,未婚妻。
她跟饭店的小姐妹说:我有男朋友了,我未婚夫是守边疆的军人。
小姐妹说:你脑壳坏掉啦?现在人家都找美籍华人,或是商人,再不济也找个有出国机会的大学生。你找个西藏的军人?那里连空气都紧缺。你当是在演电影啊?
乔四美白了她一眼。不不不,她不懂得自己,乔四美想,那样英俊的人,那样好,空气紧缺要什么紧?就是仅剩了一口空气,想必他也会省下来让她呼吸。
乔四美对自己的选择坚信不疑。
因为那些信件都是寄到她单位的,所以,兄姐们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她的事。
直到有一次,无意间,二强知道了她的秘密。
乔四美一直与戚成钢通信了整整半年。
她忽地想起,手里竟没有一张戚成钢的照片,她太想他了,想到几乎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了,这让她有点焦急,他到底是什么样子来着?
四美决定向戚成钢要一张照片,在要之前,她先寄去了自己的照片。
那其实是乔四美第一次照彩色的照片,她穿了白色的衣服,站在莫愁湖畔,她的身后就是莫愁女雕像。
可是戚成钢的照片并没有按预期到来,并且,他只字未提照片的事。
四美想,怕是那信丢失了吧。
信的确是到了戚成钢的手里,他还没来得及细看,战友开玩笑地来抢照片,戚成钢一个没拿住,那照片被风吹走了,悠悠地飘远了,再也找不到。
南京女孩乔四美的美丽照片,永远地、静静地躺在了西藏的山谷间。到了冬天,便被厚重的雪覆盖住了。
戚成钢不好意思提及此事,含糊而过。
四美因为他的态度不明而焦急。
这是一九九五年的秋天,齐唯民家里闯进了几个人。
乔七七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理会杨铃子了,其实是杨铃子先不理会他的。
那一晚过后,他们忽地疏远了,彼此连看也不想看对方。
他们这一对小情侣,悄没声息地,就分开了。
晚上上课,课间休息时,杨铃子离乔七七远远地坐着,小女伴奇怪地问:你们七七呢?
杨铃子带笑不笑地说:别乱说,哪个是我的七七?我才没有什么人呢,什么人也没有。我妈妈说,女孩子急什么,且得好好地挑一挑呢。
七七低着头胡乱地翻着一本书,他听见了杨铃子的话,心里不知为什么松快却又伤感。
这两种不搭调的感觉在他年青俊秀的脸上染上一道奇异的悲伤的色彩来,杨铃子偷眼看着,忽地觉得自己还是爱着七七的。
可是,假如没有那么个夜晚有多好,这里头夹着这么个尴尬别扭的夜晚,毁掉了一切。
假如,这两个孩子的生活真的可以这样交会一下,然后便如岔道一样各自伸展向自己的未来,便也好了吧。
可惜没有。
暑假的最后一天,杨铃子的妈和几个姨闯进了齐唯民家里,尖厉着嗓子,质问:乔七七在哪里?
七七被这阵势吓得呆住了。
齐家老二上前一步问:你是哪个?
铃子的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确定他不是乔七七之后便伸手把他推开:我找乔七七理论。
七七从角落里蹭出来。
你就是乔七七?铃子的妈问道,惊讶于这个孩子的好相貌,他那画中人一般软而顺的头发与忧伤的黑眼睛不由得大人不心软。
可是铃子妈知道这可不是心软的时候,她上前一步,以极其利落、力道拿捏得当、准头十足的一记耳光,把乔七七扇得跌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