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梁气呼呼:“反正你就是事多。好好的改名字,叫我受气!”
婆媳之间因为这件事别扭了很久,终于有一天当面锣对面鼓地大吵了一通,牵三扯四地,把陈年的旧账全翻了出来,扑腾了一屋子记忆的灰尘,杨柳因为苏梁一句腔也不帮她,跟苏梁也生起气来。
苏梁比她更气,两个人在回自己家的路上就又开盘吵了一架。
苏梁觉得,这日子像放久了的腌肉,走了味儿,可是,肉到底还是肉,又还没有霉变生蛆,吃了不痛丢了痛,只好一口一口吃下去吧。
好在苏梁很容易转移目标,他跟单位的小年轻学会了玩网游,立刻交了一整年的网费,一到晚上坐到电脑前玩起来。
虚拟的世界很好地安抚了苏梁烦躁的心,他想,难怪男人婚后都想找一个情人,当然先是为了享受一个新肉体,更是为了享受一种新的活的方式。
如今,电脑就是他的情人,丰富,聪明,声色俱全,知情识趣,万事听命于他,要她出声就出声让她闭嘴就闭嘴,最重要的是,你跟电脑再亲热也搞不出一个需要上学考试补习改名的小孩子来。
苏望三年级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来临了。
考完三天之后,苏望拿回来不上不下、不漂亮可也不见得难看到哪里去的成绩。
被请到学校与数学老师单独交流时,杨柳才知道,原来这次苏望的数学成绩在班级的排名又是倒数。
有那么一瞬间,杨柳的脑子里像蒙了厚的牛皮纸一样,只听见那纸外头言语的水滴滴答答坠落,但是水却透不进来。
也就那么一刹那,杨柳又找回了声音与思维,小心地问:“苏望这次的数学不是九十一分吗?听说,试卷有点儿难度。”
数学老师笑笑,说苏炜诚,哦,苏望妈妈我给你看看我们班的试卷吧。
老师的办公桌向阳,洒了半桌面的阳光,试卷被晒得温热,落到杨柳冰冷的手里,几可当作取暖之用。
杨柳一张一张地把试卷翻过去。
试卷是按分数的高低放的,杨柳翻到儿子的那一张,细看上头的红色分数。
苏望一开始还是写了旧名,后来又涂掉了,苏与望两个字之间,有两小点极圆的墨团。
又翻了几张,就翻完了。
“分数有的时候要放到一定的标准下看才更客观。这次,我请了一些家长来详谈,都是因为孩子在数学学习上,存在着比较大的问题。比如,苏望……”
杨柳回到家,在推开门的之前几秒,她调出自己最温和的语调与最平和的表情,把它们一一装备上身。
“儿子,”杨柳对儿子说,“老师说你还是有一些进步的,比如,你的计算题,错误率就大大降低了。可是,在应用题的理解上,你还有所欠缺,做之前,一定要好好读题……”
“我读题了。”苏望说。
“读一遍不够,要多读几遍。”
“我多读了。”
“你不要不虚心,我认为老师对你的问题分析得很有道理,你有的时候就是因为读题马虎,没弄清真正的题意就动笔做。”
“我虚心的。”苏望小小的尖削的下巴扬起来,“我虚心的。”他又说。
“行,你虚心,喏,老师好心给了你几张同类型的试卷,你今晚写好作业再做做,让我瞧瞧你有多虚心。”
“啊——”苏望拖着凄惨的长调,“今天的作业就很多啦!”
“看情况,能做多少是多少。”苏梁插嘴。
“不行!要完成一张完整的试卷,做得断断续续的看不出真实问题来。”
苏望开始哭腔哭调了:“我们数学老师好小气的,什么试卷都宝贝得要命,才不会好心给你,一定是你问她要的。你非要来给我做,非要来。你一定说,麻烦老师再给我几张试卷,请求老师,谢谢老师。”
苏望用力地想了一想,突然说:“奴颜婢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