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洗手间时,世界仿佛被重新校准过。
方才在隔间里那场惊心动魄、背德至极的“自救”,像一盆冰水混杂着岩浆,狠狠浇在我被恐慌和羞耻烧灼得滚烫的灵魂上。
极致的释放带来了短暂的虚脱,却也诡异地……冲刷掉了一些东西。
比如,那根紧绷到快要断裂的、名为“恐惧”的弦。
当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尽管只有天知地知我知),当极致的羞耻已被亲身体验并强行压下,剩下的,似乎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挺直背脊,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从容不迫的韵律。
脸上重新戴上了那副清冷完美的面具,甚至比之前更加严丝合缝。
眼角眉梢残余的那一丝未散尽的雾气,被我用意志力强行凝结成更深、更难以接近的冰。
接下来的行程是接待几位来校参观的友校代表,以及一场小型的社团联席会议。
在前往接待室的走廊上,迎面遇见了刚才在台下听讲的几位老师。他们看到“藤原凛子”,脸上立刻堆起和善甚至略带讨好的笑容。
“藤原同学,刚才的演讲非常精彩!逻辑清晰,很有见地。”
“不愧是学生会长候选人,这份沉稳的气度,实在难得。”
我只是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个标准到近乎吝啬的弧度,声音平稳而疏离:“您过奖了。这只是分内之事。”
没有慌乱,没有眼神躲闪。
甚至在回应时,我能感觉到自己自然而然地运用了神崎强调过的技巧——目光只是虚虚地落在对方鼻梁附近,既显得专注,又保持着距离。
老师们似乎对这副态度习以为常,甚至更加满意地点点头,客气几句后便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种奇异的、冰冷的感觉,从凛子这副皮囊的深处,悄悄蔓延到幸太的心里。
敬畏。
他们在敬畏“藤原凛子”。
不是因为我是幸太,而是因为这副完美的皮囊,因为这个被精心构建出来的“高岭之花”的形象。
他们向她行礼,对她微笑,认真听取她说的每一个字。
而我,正披着这层皮,享受着这份本不属于我的“特权”。
一丝近乎毒辣的、混合着嘲讽和得意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看啊,幸太。
平时你只是个不起眼的高一新生,谁会多看你一眼?
但现在,只要披上这层皮,戴上这张面具,整个世界都会对你(凛子)毕恭毕敬。
这感觉……不坏。
不,简直是令人着迷。
带着这种“破罐破摔”后反而轻松、甚至开始享受的心情,我走进了接待室。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仿佛进入了某种“扮演”的自动巡航模式。
我渐渐懂得神崎学长跟我讲的别想“演”,要想“你就是”这句话的含义。
面对友校代表程式化的称赞和提问,我用凛子那种滴水不漏、却又绝不会让人感到过分热情的方式回应。
指尖捻着细白的瓷杯耳,小口啜饮着红茶,每一个停顿,每一次抬眼,都精确地复刻着神崎的演示。
甚至在某些瞬间,我能感觉到自己“入戏”了——不是幸太在笨拙地模仿凛子,而是“藤原凛子”这个角色,正自然而然地通过我的身体言谈举止。
下午的联席会议更是如此。
坐在长桌的一端,听着各社团部长或激昂或平淡的汇报,我只需要偶尔点头,用几个简短的词语(“嗯”、“可以”、“数据需要再核实”)表明态度,便足以让整个会场保持一种肃静的、高效的氛围。
当我用那双属于凛子的、线条略显冷冽的眼睛缓缓扫过全场时,我能看到几个低年级的部长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权力感。
这就是站在高处,被人仰望和敬畏的感觉吗?
它像一种冰凉又甘甜的毒药,顺着凛子的血管,悄然渗入幸太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