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凑上前去,毫不客气地伸出指头,一边戳它颈下那撮柔软绒毛,一边笑骂道:
“早听说你这扁毛家伙也跟过来了,那晚随娘子在祭台上露回脸,你倒是神气十足。”
“怎的等到我回来,却又不见你鸟影?”南溪矜着鼻子,喋喋不休地凶它道,“说,这几日又上哪儿野去了?”
雪鸮被她戳得身子一歪斜,连忙扑腾着翅膀,往旁边跳开几步。
随后它又将脑袋埋进翅膀里,专心致志地啄着羽毛,权当没听见南溪的问话。
瞧雪鸮那副装傻的憨样儿,南溪没好气地哼它一声。
祝姯不由莞尔,伸手从随身系的荷包里,摸出几条备好的松鸡肉干,放到舷墙平坦处摆好。
雪鸮闻着肉味,脑袋一支愣,立马从翅羽下钻出来,颠颠儿地跑过来啄食。
趁着这空当儿,祝姯轻声问南溪:
“我之前交代你的事,查得如何了?”
南溪闻言,谨慎地四下环顾,只见船客们还在渡口前,围着个卖糖画的担子瞧新鲜,一时半刻不会登船。她这才压低声音,仔细禀道:
“有眉目了!这几日我四处打探,竟真听闻七年前在华州境内,曾发生过一起焚船案,年月与事由都对得上。”
祝姯听见“焚船”二字,隐约觉得可靠,忙道:
“仔细说说。”
“据说当年有个‘长风镖局’,在江湖上颇有名望。七年前,总镖头亲自带队,押送一批南海珊瑚北上。可夜里在华州渡口停泊时,船上不知怎的就起了大火。”
“满船珍宝烧了个干净不说,总镖头和随行的账房先生,也都一并葬身火海。自那之后,长风镖局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祝姯静静听罢,几乎肯定就是这桩案子,八九不离十。
“继续追查。”她轻声说,“把当年镖队幸存者的下落摸清楚。”
待船客们的身份与过往都被揭开,所有谜团,自然会水落石出。
祝姯抬起眼,望向远处正缓步登船的沈渊一行人,小声叮嘱:
“务必要快,比他们更快。”
南溪顺着目光望去,顿时会意,重重点头应下。
眼见沈渊越走越近,南溪便止住话头,只低头逗弄雪鸮。
南溪素来善仿各种声响,此刻便捏着嗓子,学出几声清脆婉转的鸟雀鸣叫,当真惟妙惟肖。
沈渊行至近前时,乍然听见,还以为是雪鸮在讨食。
可见它嘴里明明叼着肉干,正吃得起劲,不由心下纳罕。细细一分辨,这才发觉那动静竟是出自南溪之口。
祝姯听见脚步声渐近,便极自然地转过身来,噙笑同沈渊寒暄。
目光掠过他身后跟着的侍卫,祝姯发觉是个生面孔,不禁“咦”了一声:
“今日怎的不见杨郎君?”
见祝姯问起,沈渊亦未瞒她,只如实答道:
“他还需在胜州府衙多留几日,将案子调查清楚。我们先行水路,等到下个渡口再与他会合。”
祝姯闻言,便知金吾卫们也已查到长风镖局这条线索,留给她们的时候不多了。
她轻吁出一口气,又伸手指了指雪鸮,笑意盈盈地邀沈渊共赏:
“郎君要不要也来喂喂它?你瞧它浑身雪白,是不是漂亮极了?”
沈渊依言望去,认真端详片刻。
火祀那夜,天色昏暗,底下人只隐约能看清这鸟的轮廓,其余的便都瞧不大真切。兼之那一声尖利如鹰隼的长啸,沈渊还当它是如海东青那般神骏威风的鸟儿。
此刻离得近了,又是在这朗朗白日下,才瞧出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呆头呆脑的胖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