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绯织金的官袍,这是……四品大员!
要知道在胜州说一不二的郑刺史,官阶也不过如此。
录事官一双眼珠子瞪得溜圆,不知这来的是何方神圣,赶忙躬身拱手,颤声问道:
“下、下下官胜州录事崔绍,敢问尊驾是……?”
沈渊三指握着令牌,在他眼前一晃而过,沉声道:
“左金吾卫,中郎将。”
崔录事听清这七个大字,只觉天旋地转,两股战战,差点当场吓尿裤子。
他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岸上高叫:
“参军!陈参军!”
“有大贵人到了,快过来迎接哇!”
沈渊嫌弃地拧了拧眉头,待侧过身去,面上冷意又倏然散尽,抬手朝后头请道:
“祝娘子先下船罢。”
祝姯就跟在他身后,将方才那一通官威看了个清清楚楚,这会儿不禁抿着唇,眼底全是笑意。
“郎君呀郎君,”她凑近了些,噙笑打趣道,“您瞧方才那位崔录事,像不像青天白日里撞见了活阎王?”
沈渊听罢这话,竟是无奈地气笑出声,抬手捏了捏山根。
“废物草包,”他语气淡淡,“回头便摘了他的乌纱帽。”
“崔”可是个大姓,方才一听那录事自报家门,沈渊便猜到,这又是个靠门阀裙带提上来的酒囊饭袋。
而祝姯听罢,不禁有些奇怪地看了沈渊一眼。
这话说得好大口气。
可转念一想,他指的应是回京之后,参这崔录事一本,报与朝廷处置。
都怪他说得太过云淡风轻,仿佛这等官员任免,全凭他一言可决似的。
她正出着神,那边宋家三口与琴师祁瑛已经走下木梯。
只听宋郎君温声道:“瑛弟,此处人生地不熟的,你跟紧为兄便是。咱们都住在瑞鹤楼,正好顺路。”
祝姯侧目见状,心道果然如步娘子所言,这一路上,都是宋家夫妇在照应着那位琴师。
陈四正好在旁边,便也搭腔道:
“哎,对对!祁郎君您就跟着宋郎君吧!小人特意给您二位安排在隔壁,方便照应。”
“瑞鹤楼是胜州境内最好的客栈,楼下大堂就能点酒菜。各位尽管吃住,一应花销,我们老大全包了!”
沈渊也听见这番动静,便低声问祝姯:“娘子可愿同众人住在一起?若嫌嘈杂,我让他们去收拾一处官邸出来也成。”
祝姯回眸笑道:“不必这般麻烦,人多更热闹些。”
“况且胜州府里设有神女祠,我若有事,自可去寻她们。”
沈渊帮不上忙,心里反倒不大乐意。但见那崔录事已将参军请来,他还有正经公事要交代,便不再多言。
“也好,娘子先与众人去瑞鹤楼歇歇脚,”他顿了顿,又说,“待此间事了,我也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