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猜到船上藏龙卧虎,却不料还有这等传奇侠客。沈渊凤眸微眯,忽而开口,直捣黄龙:
“叶大侠在关外久负盛名,忽然动身前往中原,所为何事?”
叶知秋面上神情复杂难言,沉默半晌,这才轻声感慨:
“叶某本就是中原人士。”
“如今阔别中土已逾七载,便想回华州一趟,探望故交。”他顿了顿,目光迎向沈渊,“听闻阁下正在追查钦犯遇刺一案,对叶某心存疑虑,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在下纵迹江湖多年,素不涉庙堂纷争,与此案确无干系,还望阁下明鉴。”
发觉沈渊侧目朝她望来,祝姯微微颔首,示意叶知秋所言非虚。
沈渊沉吟片刻,心知目前并无实证指向这位名满天下的侠客,便只好暂且作罢。
“今日冒昧叨扰大侠,实在惭愧。”
“杨瓒,代我好生送叶郎君回房。”
“多谢阁下好意,只是叶某惯于独行,便不劳诸公相送了。”
叶知秋抱拳一礼,自侍卫手中取回佩剑。
待叶知秋离去,沈渊这才转向祝姯,问询此人底细。
祝姯来了兴致,顿时敞开话匣子,将所知之事悉数道来:
“这位叶郎君近年纵横塞外,常行侠仗义,救助百姓。且他从不受官府犒赏,亦不理会各方招揽,始终孤身一人,是位真正的独侠。”
“近五六年间,他才在关外声名鹊起,想来此前确是久居中原。如今欲回华州探望故旧,倒也合乎情理。”
言至此处,她愈发神采奕奕,又说起叶知秋曾单剑扫平甘凉道上的马匪,救下整支北域商队的传奇,神情间尽是天然纯粹的向往。
沈渊留意到,无论是对丝绸大贾游鹤,还是江湖侠客叶知秋,她好像都饶有兴致。
只要说起这些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人,祝姯眼中总会漾起别样的光亮。
——可这又算得了什么?
区区江湖见闻,何足置于齿牙间。
想他十岁入主东宫,天下万景皆俯首于眼前,有什么人间极致不曾领略过?只是此刻微服在外,不便言明罢了。
沈渊浑然未察,自己竟又暗暗与人较量起高低来。这般幼稚攀比的意气,实不似他平日持重之风。
“塞外辽阔,多见奇人轶事。但江南风景,亦是别有洞天。”
沈渊目光扫过她,不紧不慢地拈来几处风物:
“此行抵达金陵,若恰逢节令,还能尝到时鲜樱桃。熟透的果子娇贵得很,清晨沾着露水从枝头采下,用冰镇着一路快马送进城,滋味自与别处不同。”
“白日里随处闲逛,看看城中小桥流水,黑瓦粉墙。入夜又可醉卧画舫,听满城荷风伴玉笛。”
沈渊顿了顿,嗓音低绻地引诱:
“届时娘子若愿游历一番,在下可为娘子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