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无兵权在手,撑死了就百十来个府兵,能成什么大事?玉玺留在他手里也就是个死物,不如拿去搏一把滔天富贵。
裴神庆咬了咬牙,猛地仰起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啪”的一声,酒杯重重地撂在案上,在这寂静暖阁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便是应下了。
“裴公大义!”
王员外见状,畅快地大笑起来,重新替裴神庆满上:
“来来来,小人再敬裴公一杯。”
阁内谁也没有察觉,头顶上方的雕花瓦片,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送走裴神庆这尊阴晴不定的大佛,王员外只觉浑身骨头都轻了几两,满面红光地长舒一口气。
压抑的气氛一散,他心中那股狂喜便如野草般疯长起来,当即拍着手,高声唤人来伺候:
“来人!来人!”
不多时,珠帘晃动,一阵香风扑鼻,钻进来一个身段妖娆的小妾,名唤禧娘。
禧娘水蛇腰,桃花眼,此时只着一件水绿撒花抹胸,外罩半透轻纱。
她也不多言,只软绵绵地将身子一歪,倚进王员外怀里。
素手擎起一只琥珀杯,她先含住一口醇香玉液,也不咽下,只凑过朱唇,度入王员外口中。
王员外被这口酒喂得魂飞天外,在脂粉堆里笑得合不拢嘴。
“员外今日可是遇上了什么天大的喜事?怎的这般高兴?”禧娘伏在他怀里,娇声软语地问道。
王员外此时酒劲上涌,又兼大事已定,自是得意忘形,含混不清地道:
“自是大喜事,做成了这一笔大买卖,咱家往后可要富贵喽!”
禧娘闻言,忙道:“那奴家可要恭喜员外,贺喜员外了。”
说着,她那张小脸忽然一变,嘴角耷拉下来,眼眶微红,竟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王员外正在兴头上,最见不得美人垂泪,忙捧起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急道:
“哎哟我的心肝儿肉,这是怎么了?”
禧娘抽抽搭搭,哽咽难言:“奴家是想……员外既做了大买卖,定是又要出门奔波。”
她抬起泪眼,怯生生地望着王员外:“外面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奴家可担心员外的身子呢,更怕那路上的豺狼虎狼……”
这番话全是虚情假意,但王员外却听得心头一暖,只觉这小妾当真是贴心贴肺。
他收了笑意,眉头也皱起来,心中暗自思忖:心肝儿说得倒也没错。
传国玉玺可是块烫手山芋,如今虽已到手,但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往灵州,又是个让人头疼的大难题。
沿途关卡重重,若是稍有闪失,不仅富贵成空,只怕连这颗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禧娘见他沉思,便拿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柔声道:“员外,您可千万别为了省那几两碎银子,只带府里几个笨手笨脚的小厮出去办事。”
“奴家前些日子听街坊说,这阵子路上不太平,剪径的强人多如牛毛,员外若是运送贵重物件,千万得记得雇个镖局才是。”
一语惊醒梦中人,王员外猛地一拍大腿。
对啊,镖局!
当年偷偷传递玉玺的时候,不正是靠着镖局押送才躲过官府盘查?
王员外眼中精光闪烁,立马琢磨起洛都城里的镖局来,只是这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起哪家最是妥当。
他低头看向怀中美人,问道:“心肝儿平日里爱听些市井闲话,可知晓什么厉害的镖局?”
禧娘蹙起蛾眉,似是在极力回想,半晌方才眼前一亮,做恍然大悟状。
“奴家想起来了!前儿个听人闲磕牙,说华州那边新开了一家极气派的镖局。”
她煞有介事地说道:“听说是凌波绸庄的大东家出钱开的,不仅财大气粗,背后势力也深厚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