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恶他。
都是他的错,是他咎由自取。
“眉儿……”
他低低地念道,心口的刺痛骤然加绞,突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案上的茶盏也被他推扫至地上,摔得粉碎。
何永春闯了进来,看到他这方苍白的面容,也一时惊诧。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心口不舒服么?怎的面色忽然这样白。”
何永春仓惶问道,上前搀扶,却被他推开了。
顾元琛疲累地笑着,口中呢喃着:“本王没有……本王不会再为她伤坏了,不值得,明日事成之后,便任她离开,今生今世,也再不见她了。”
“王爷,那丫头的事,今后再说吧……琉桐前日就病得厉害了,昏了又醒,只是王爷忙碌,她便不让告知与您,今晨起来忽然见好,就连鸠医师也以为是有转机。”
何永春声音哽咽起来:“其实是回光返照罢了,如今人已经快不行了,她说想见您最后一面。”
“是么?”顾元琛淡漠地问道,却搀扶着何永春,向琉桐和小莹的小院走去。
“可是她不是一直都不愿见本王吗?”
进屋前,顾元琛顿住了脚步,他又隐约听到了那哀恸的哭声。
哦,原来是小莹啊,不是眉儿。
榻前垂着素白纱帐,隐约可见一道形销骨立的身影,看不清面容,顾元琛去回想琉桐的笑颜,却如同隔了这层白纱雾里看花一般,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她的容貌,总是模糊不清。
“王爷!您终于来了!”小莹扑过来抓住他的手臂,泣不成声,“琉桐快不行了,快和她说说话罢!”
她也不过是为自己飘摇的身子寻得一个依靠。
顾元琛拍了拍她的手背权作安抚,坐下来正欲掀开帐帘,却听到床帐内的人轻轻唤了一声:“王爷。”
琉桐气若游丝地恳求道:“王爷,求您!求您不要掀开……”
她病入膏肓,说话早就没有气力了,那声音虽小,却仍在努力保持着昔日的婉柔。
顾元琛听着这哀求,当即放开了手,依言上前一些,坐在了她榻边。
“本王答应你。”
“王爷,妾身记得的,此前您多次来看望,可是妾身都不曾见您,让您不快,求王爷莫要怪罪。”
一只枯槁的手探出来,轻轻地覆在顾元琛的手背上。
这曾是一双抚琴弄弦的纤纤玉手,如今却干瘦如柴,黄黯无光。
“本王不曾怪你,你放心吧。”
顾元琛想起此前数次来探望,都被拒之门外,他以为是琉桐因姜眉之事怪他薄情,自是没有怪罪之意,可想起时不免叹怨,更是不解。
“不想见就不见,今日可还有什么话要说,还有什么未了却的心愿,本王定会为你做到。”
“不,不是的!”
琉桐艰难地抬起身,也不要搀扶,努力地向他靠近。
她低低哭泣起来,身子在纱帐子后颤抖飘零。
“我想见王爷!”
“想见您的……自那年得王爷相救,妾便无有一日不想陪在您身边!王爷,妾求只您一件事——”
“本王答应,你直说便是。”
“求您,妾身好怕……求您陪妾身这最后一时吧。”
顾元琛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喉间却哽咽无比,示意小莹托捧起琉桐的手,自己亦轻轻回握。
“好。”
帐内的人终于笑了一声,将t身子靠近小莹和顾元琛,带着满足的哀意说道:“王爷……妾身并非是不愿见您,只是知道自己这身子医不好,日日憔悴,不想让您看见妾身今日这幅模样。”
“其实……人心里自己是清楚的,当年下了那大狱,熬了那么多大刑,即便是出来了,妾身也觉得自己是一个死人了,那时身上只知道痛,也能想到自己没有多少时日了。”
顾元琛心头一震,手也随着琉桐的身子战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