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想来你是多日不出门,见了生人有些不适应,如今过了午时,天有些凉了,我们再在园中走走,便叫上小怜回去,可好?”
他语气愈发温和,握紧她的手道:“今晚我留下陪你。”
姜眉心神不宁,任由顾元珩挽着她的手,带她走走停停。
那绝对是顾元琛没有错,她不会忘记他,也绝不可能错认他的模样。
他是因自己找来了?他为什么不承认他的身份,他是不是盯上了楚公子呢?
一想到这里,姜眉心如油烹,她想要告诉楚澄一定要万分小心,可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从何说起自己一滩泥泞的不堪过往。
或许是她心中留了几分自私和怯懦,她贪恋楚澄的温柔,贪恋他的笑容,不愿开口。
可是总是要有代价的,她不堪的过去,怎么能藏得住呢。
她更想楚公子平安。
小怜今日玩得尽兴,将采撷的荷花与莲蓬悉数塞到了姜眉手中。
她借着低头去嗅香气,将一滴眼泪留在了花叶之间,与清露混流在一起。
归途马车上,顾元珩挽着姜眉的手温声问小怜:“告诉爹爹,今日可开心吗?”
“当然开心啦,小怜很开心,今天是爹爹的生辰,哦,也是娘亲的,爹爹和娘亲今日开心吗?”
“爹爹与你一样开心。”
顾元珩爱怜地轻抚小怜的额头,转而看向姜眉,含情的双目望着她,仿佛这一刹那的光景缥缈起来,仿佛两人是多年未见,久别重逢,仿佛这是当年的延续,他的爱妻爱女,他本应当美满的余生。
姜眉愣了一下,躲了他的目光,随即飞快地点了点头。
他很开心,他说今日良辰好景,心情甚好。
姜眉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般舒朗笑容。
或许她本就不该打扰他的生活,他这样正直清净的人,不该去面对顾元琛。
或许姜眉这个一身是非的人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
马车微晃,姜眉不似来时与小怜同坐,反倚在了楚澄身侧。
她与小怜交谈了几句,便半枕在他的手臂上,闭上双眼养神。
顾元珩问她是否是累了,她没有否认,只将他的手臂搂得更紧。
在小怜面前,或离开那小院后,她从未如此依赖过他。
小怜本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知道自己的“爹爹”和“娘亲”这些日子正柔情蜜意着,吃了几口点心,便说要到另一辆车上寻燕儿姐姐去。
车内只余二人,顾元珩调整坐姿,方便让姜眉枕在自己怀中,方欲开口,她却忽然抬眼,张开双臂从身后抱紧了他。
她鲜少如此主动,顾元珩刹那间陷入错愕,却只是握住她覆在自己腹上的指尖,柔声问:“怎么了,可是觉得坐车颠簸,身上不舒服?我让他们停下?”
“不……”
她哑声吐出一个字。
这些日子,楚澄为她请来的郎中一直为她调配治嗓子的药,如今她已经能清晰地说出好几个单字了。
“好,若你有心事,定要告诉。”
他没追问缘由,只摩挲着她冰凉的指尖。
“今日的天气甚好,可是你只是吹了吹晚风,手却已经这样凉,不知是不是衣服有些单薄了……我很心疼你,小眉。”
“从前有些时日,我也身子虚弱无力,心中总有积郁之气,后来就安养好了,你也一定可以的。”
他语气中满是怜惜:“有时我想,不知是什么人这般心狠,伤你这样重,你如今和我们才相见时真的不一样了。”
姜眉的身体不再那么僵直,他转过身轻揉着她的鬓角笑道:“那时你像只小刺猬,任谁也不能靠近。”
顾元珩顿了顿,手背抚过她的面颊,认真地问道:“小眉,你今日开心吗?”
她应声作答,眼泪便顺着他的虎口淌进他的掌心中。
“怎么哭了?小眉?”他心头一紧,“告诉我,究竟何事?”
“你是当真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