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平复心情后,他才缓缓说道:“当年之事,无论如何都是皇家亏欠了宗氏一族,宗帅莫要如此言说,若消息属实,无论如何,本王定要助您安然迎回爱女。”
他看了眼梁胜,示意他继续禀告。
梁胜恭敬说道:“卑职有一事需请教宗帅,不知宗小姐是否生来有些跛足,平日站立之时不显露,若走动起来,身形略显摇晃。”
“是!是!”宗赴激动得声音发颤,“那时夫人年纪大了,芬儿胎中不足,三岁前并未察觉,直至四岁时才发现她有些跛足,……王爷!”
他老泪纵横,几乎又要跪下。
为避免他过于伤怀,顾元琛命人将他扶住,询问梁胜:“那位乐师是否可靠。”
“禀告王爷与宗帅,那位乐师为图拓人,被强掳至北蛮石国,多年不得回乡,对北蛮人本就心生恨意,其妻子亦为汉人女子,故而才答应帮助卑职查探消息……乌厌术石常命那女子为他跳舞助兴,令乐师奏乐,故而乐师记得她的右足微跛。”
帐内陷入死寂,顾元琛缓缓阖目,让人看不到他眼中的神情。
良久,他才低声道:“此事事发突然,宗帅莫要焦急,本王还t有些事要同他们商议,不如宗帅先回帐中歇息片刻,晚些时候本王亲自拜会。”
“王爷,芬儿当年与您也算是青梅竹马,对您一片深情!当年兰夫人也是和宗家定下婚约的,老朽求王爷念及当年情义,务必要救芬儿回来!”
梁胜抬眸瞧了一眼王爷的神情,又很快低下头去。
“本王自不会忘,宗帅保重,何永春,去送宗帅回帐。”
待人离开,顾元琛长叹一声,扶额揉着眉心,掐出一道深重的红痕。
怎么会突然横生枝节。
默了许久,他抬眸看向梁胜。
“梁胜,乌厌术石是否只知道她是长丽公主?还是已经知道她是宗馥芬?如今大周境内无人不知长丽公主已死,乌厌术石便不会有所怀疑吗?你们可有泄露了行踪,会否是——”
他长叹一声:“罢了,既宗帅已经得知,此事便马虎不得”
方才宗赴将军在时,梁胜有些话不敢详谈,如今得以尽述顾虑,便告知顾元琛,若此女的确是宗馥芬,只怕乌厌术石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此女从前一直养在乌厌术石的领地,是此前大战后,才带来石国的。”
如今战场之上北蛮节节败退,或许乌厌术石恰是想以此大做文章,用来胁迫宗赴将军也未可知。
梁胜忽然有些后悔,问道:“王爷,卑职自请军棍二十,今日之事乃卑职考虑不周,本应当与王爷先行说明,如今反倒让王爷烦忧。”
“此事无碍,你不必自责,若真是宗馥芬,本王也应当将其救回,毕竟当年,是皇家对她有所亏欠。”
他声色一厉,低声恨恨道:“宗馥芬既然还活着,为何当年怀乐还敢信誓旦旦说她在皇城陷落时就已经死了!好啊,真是太后的好女儿,本王的好妹妹,她活在这世上没有一日不危累身边之人!”
内账中传来一些轻微的响动,梁胜大约也猜到了是姜眉,当即退下。
顾元琛回到内帐,瞧见姜眉已经起了,坐在层叠的被褥中,尚有些睡眼惺忪。
见到了她,心中的烦闷不满便也消解了大半。
“你刚醒来吗?”他走近,语气不自觉放柔,“也难为你睡得这么沉,方才外面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吵到你。”
姜眉以为是自己抢占了顾元琛的地方,不好意思地离开床榻,示意顾元琛坐下。
“睡了一觉就生分拘谨了?”
他坐下轻笑道:“过来,本王心情不好,你想些法子让本王开心些。”
姜眉整日里也不开心,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好办法。
她觉得有些饿了,便问顾元琛要不要吃些东西,顾元琛却不大满意,挑剔起来,说又不是姜眉亲手来做,有什么意趣。
“我可以做,但是只会一样,也不好吃。”
姜眉在他肩头写道。
“哦,那本王还真得看看你会做什么,去告诉门外的仆役怎么做,不用你亲自费神。”
“只是白水煮面而已,我自己也不爱吃。”
他神色微动,似乎是想起了一些昔年往事,随后轻笑道:“便知道你这小把戏拿不出手,罢了,也不求你能讨得本王欢心,今夜你留在这里照料本王,便不算你有罪了。”
姜眉虽不能说话,却小声嘟哝着什么,看她口形,应当是说:“我本来也没有罪。”
他用指尖在姜眉唇角浅浅勾勒了几下,笑道:“谁让你这女人整日里这一副不欢心的模样,让本王为你担忧,却还不是有罪吗?”
话锋一转,顾元琛语气稍肃,问道:“眉儿,还有一事需问你,那个吴虞你不是很熟吗,他出现在了近日来寻营妓的名单上,你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