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粳米三百斤,小米一百斤,红豆绿豆各五十斤。”卢大娘记账。
春泠告诉她:“大娘,粳米是二百四十斤,你记错了,昨天进小米一百五十斤,城东张员外家要了八十斤,但是后街谢家先定了五十斤,所以商量着给了五十斤小米,把剩下的三十斤小米按照价格折算了六十斤粳米,后日还要再进一百斤粳米。”
“你把当天的账记在当天,不要提前记,不然你又该弄混了。”
卢大娘红着脸,没好气道:“你话真多!我干了三十多年了,就从来没记错过账!”
柱子在旁边偷偷跟春泠说:“你听她瞎说,她记错过好多次,还找错过钱!”
卢大娘对春泠有了意见,她只想要一个听她话的打下手丫头,不想要一个太有主见的精明女人,威胁到她的位置。
今天春泠出去裁布做裤子,因为之前穿的那条蓝布裤子洗了太多次,已经掉颜色了,得重新做一条。
可被卢大娘逮着机会了,东家平时不常来,十天八天的来一趟,正好今天也来店里盘账了。
卢大娘从早上就开始说:“这死丫头,裁布裁到现在,保准躲哪偷懒去了,柱子,算算她出去多久了,这个月我得扣她钱!”
柱子在旁边翻白眼,孟世鑫也很无语:“她不是说做衣裳去了吗,总得量量尺寸吧,今天又没什么急活,你着什么急啊?”
别看孟世鑫这会通情达理了,这也是个死抠的主儿,听说外面传言要打仗了,他在家里屯米屯粮,攒了两个地仓的麦子。
可是给店里伙计,顿顿白菜豆腐,偶尔来个炒咸肉,就连卢大娘,加菜也只能加条红烧鱼,这鱼还不能是买的,非得是孟世鑫自己从河里钓上来的,因为钓来的鱼不花钱。
卢大娘有时候背地里也骂他抠,守财奴,趁他不在的时候,在饭桌上跟春泠和柱子吐槽:“我跟你们说,别看东家抠,别看咱们店里生意不咋地,他家里家产可不少,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他老娘也是穿金戴银呢!”
卢大娘有些憋气,看看自己光秃秃的手腕子,她连个像样的镯子都没有呢!
就哼一声,语气不善:“也不知道以后娶个什么样的,总不能给媳妇也这么抠吧。”
她拿筷子搅那盘白菜豆腐:“呐呐呐,也吃白菜?也吃豆腐?吃得面黄肌瘦,像个□□?”
卢大娘把筷子在嘴里嗦了一遍,又去夹菜,春泠直接“呕”一声,跑出去吐去了。
卢大娘莫名其妙的:“什么德行?吃着饭呢,就嗷嗷的。”
孟世鑫倒是很满意春泠,因为她吃得少,那一桌子白菜豆腐,老面馒头,一点油水没有,她压根吃不下去,这年头又会干活又省粮食的伙计可不好找啊!
春泠有时候自己去外面加餐,就拿自己的月钱去贴,她没算过花了多少,反正一个月啥也剩不下来就是了。
柱子也馋,但是还要攒钱娶媳妇,就跟着春泠后面蹭吃蹭喝。
你别说这春泠姐,钱挣得不多,花钱倒是厉害,连五福斋的莲蓉蛋黄月饼都舍得买来吃。
卢大娘也在背后蛐蛐春泠:“娘嘞,这么大手大脚的,一点不知道俭省,谁倒霉了娶回家去,不得给她败光了家业!”
柱子给春泠打抱不平:“拉倒吧,我春泠姐又能做生意又能算账,最会持家了,谁娶她谁祖坟冒青烟!”
卢大娘讥讽:“冒青烟?坟让人炸啦?”
春泠从宫里出来时,手里还是攥了些钱的,小姐从府里带进宫,属于宇文家的一部分财产,现在都在她手里。
小姐以前就说过,那些将来都是给她的,留给她嫁人用。
虽然如今没嫁人,但也是提前用上了。
听说,她出宫这件事,韩才人还出了不少力气。
本来太后差点要把她关进内廷府软禁起来的。
韩才人,为什么突然帮她,是良心发现了?
韩才人和小姐以前可是很不对付啊,如今人死债消,竟也出来做好人了?
*
韩氏如今其实已经是美人了,刚刚晋封的。
宫中在准备选秀了,太后怜惜她久不得圣宠,给她晋升了一级,封作美人。
列好的秀女单子已经呈送给尚宫局了,女官们忙了好些天,就在准备这件事,选秀是大事,而且太后看重,要好好办。
在誊抄副本的时候,有个女官看到信阳侯府的长女赫然在列,有些惊讶:“上官家小姐也来参加选秀吗?”
这位可是有名的才女佳人啊,可是,不是已经订婚了吗?
旁边的另一个女官听出了她的意思,笑了笑:“十六岁到二十二岁之间的,只要还没嫁出去的,都算适龄秀女,都要从宫里过一遍,谁叫她不早点嫁的?”
此话颇有些凉薄,但在宫中,很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