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一群不速之客
朱翠的话令宋时微浑身一震,鬼使神差地,她听取了朱翠的意见,就近找了个电话亭给胡老爷子家打去了电话,这次接起电话的人却是周然。
“周医生,怎么是您接电话?我先生他……情况怎么样?”宋时微紧张地握紧了听筒。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周然故作轻松的调侃:“你怎么刚好挑这个时候打过来,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夫妻连心?我师父这会儿正在给他做断骨重接呢,要把他那些长歪了的骨头重新打断接起来。”
闻言,宋时微心脏咯噔一坠,心脏像是被人撕开一样的疼,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周医生,他,他已经恢复知觉了,那打断骨头重新接,得多疼啊?”
“是啊,这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痛,可他除了忍受也没得选择,毕竟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这个过程虽然痛苦,却是他唯一的希望。”周然忍不住感慨道。
宋时微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音都吐不出来。
此刻她不得不相信朱翠所说的玄学,小存希突然的哭闹,可能真的是因为父子连心。
挂断电话后,宋时微抬眸看向站在街角等她的朱翠,以及朱翠怀里哭得眼眶乃至眉毛都红了的小存希。
宋时微缓缓走近,温柔地伸手从朱翠怀里接过小存希,话还没开始说,声音就不自主的哽咽了:“你能感觉到爸爸在遭罪,他很痛苦,对吗?”
不知是到了妈妈怀里哭累了,还是听到了爸爸两个字,小存希身体扭动的幅度和哭闹的声音都开始小了。
见状,宋时微忍不住将小存希抱得更紧了,她把头埋在孩子的肩胛窝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借着孩子的遮挡,在大街上肆无忌惮地落起泪来。
害怕把孩子的衣服都哭湿了,宋时微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搂着孩子,在小存希耳边颤抖着轻声呢喃:“存希,我们一起爸爸加油好不好?爸爸一天一天在努力的好起来,虽然痛苦,但有希望。或许……等到下一次爸爸回来的时候,不仅能抱着你出去玩,还能陪着你在外面一起疯跑。”
……
又是无数个昼夜更替。
小院的主楼里,宋时微拿起刚装好的座机,每天照例跟沈淮序通话,询问他的情况。
根据胡老爷子所说,沈淮序的骨头已经完全接好了,但因为遭受过重创,还有一些骨裂,会导致沈淮序骨头变得很脆,可能只是做个运动,也非常容易脱臼和错位。
但沈淮序自己却不介意,因为他已经能站起来了。虽然只是短暂的几分钟,却足够令他欣喜若狂了。
“小存希现在可好玩儿了,半岁大点我们开始给他喂米糊糊,山药泥这些辅食了。他从小就要强,不喜欢别人喂,非要自己吃,结果勺子又抓不稳,总是吃的满脸都是,甚至还吃到头上去了……”
宋时微和沈淮序分享着小存希每天的日常,希望这样能够弥补沈淮序这段时间缺席的遗憾。聊起孩子,她和沈淮序边聊边笑,却忽然听见门外响起苍老的声音。
“小沈今天的情况怎么样?站了多久?能走了吗?”胡老先生应该是刚好路过装座机的正厅,不知道在跟谁说话,恰好被沈淮序和宋时微听见了。
很快,周然的声音也跟着响起:“今天还是站了三分钟就站不住了,走路的话,估计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去恢复,您也知道他……”
周然没说完的话,胡老爷子语气惋惜而忐忑地替他说了:“骨头现在已经接好了,现在只恢复到这种程度,说明他的肌肉损伤也很严重,甚至连神经都坏死了。如果是这样……那现在这种程度就已经到了他恢复的极限了。”
二人的对话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宋时微和沈淮序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仿佛刚才短暂的幸福和快乐只是错觉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宋时微终于颤着嗓子轻声道:“没关系的,尽人事听天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能够重新站起来,你已经是个奇迹了。”
突然的悲伤和沉重,让沈淮序不知该对宋时微再说些什么。
“淮序,我知道你的,你不希望我担心,总是报喜不报忧,但我是你的妻子,我也希望你懂我。虽然我没办法陪在你的身边,但我希望能通过每天的电话了解你真实的点点滴滴。”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儿,沈淮序终于再次沉声开口:“好……我答应你。那我们就从今天的情况开始汇报吧,沈夫人。可能是损伤比较小的原因,我左手已经恢复了大半了。虽然还不能提重物,做精细活,但像是捡东西,剥菜叶,固定物品这些活,都没什么问题。”
“至于腿的情况……刚才老爷子和周医生交流过了,你也听见了。”尽管此刻心情再低落,但沈淮序还是想尽力的让宋时微心里舒服好受一点。所以才会顺着她的心意,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告知。
沈淮序对宋时微的爱就是如此,尽管他自己跌到万丈深渊里,也要用尽全力把她托起来向上而去。
“已经很好了,淮序。”电话那头的宋时微泪中带笑,“曾经我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你要在坐一辈子轮椅,左手也用不了了。已经很好了,真的。就像知道你出事的时候,我不怕你瘫了,我只怕你没活着。”
宋时微的话犹如一道日光照进了沈淮序的内心。是啊,相比在那次事故里牺牲的战友,他还能和宋时微相守,看着小存希长大,已经是莫大的幸运和幸福了,更别提他现在还能重新站起来,正如宋时微所说,已经很好了。
沈淮序内心深受触动,他正准备开口回应宋时微的感情,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
“时微?时微!”沈淮序担心地喊了起来。
却听见宋时微匆匆把听筒扣在桌上:“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光天化日也敢往别人家里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