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震惊、恼怒、尴尬、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我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
晚风吹拂,带着烟花燃尽后的淡淡硝烟味,以及山坡上青草的清新气息。
远处都城的万家灯火温柔地闪烁着,与天空中渐次熄灭的流光相互辉映。
在这片骤然降临的、带着些许暧昧与巨大震惊的寂静里,我和洛伦,棍国那位年轻的君王,维持着这个过于亲密的姿势,仿佛两尊被施了定身法的雕塑。
而我不知道的是,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远在棍国的朱世倾,刚刚在怀恩的怂恿和某种强烈的冲动下,做出了一个足以在七国掀起轩然大波的决定——他抬手,缓缓摘下了那张陪伴他多年的、象征着神秘与距离的金属面具。
“哎,你们都听说了嘛,我凌国的小姐妹说啊,这洛伦陛下,正在和凌宫的八级侍卫凌沐祈谈恋爱呢!还贼高调!”
遥远的严宫中央花园内,几个闲来无事的女官正聚在一起,交换着刚从凌国传来的“最新情报”。
“我也听说啦,我一个在凌宫当差的堂妹说,那天洛伦陛下亲自去凌宫找这个凌沐祈。还亲眼看到他俩拉着手出了涵清宫呢!”另一个女官附和道,语气里充满了八卦的兴奋。
“哎,你们说,这两人,一个15岁,一个30岁,女方的年纪啊,都能当男方的妈了!”一个声音尖细的女官语气刻薄地说道。
“就是啊,这女的也好意思谈一个能当自己儿子的小男友!”立刻有人附和,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嫉妒与鄙夷。
“那可不,人家虽然年纪大,但是架不住长得年轻又漂亮啊,身材还好,难怪人洛帝深陷其中呢。真叫人羡慕啊!”也有人持不同看法,语气酸溜溜的。
就在凌沐祈与洛伦于山坡上因那突如其来的吻而陷入凝滞之际,远在严国擎安殿的御花园内,另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晚风拂过精心修剪的花木,带来阵阵馥郁芬芳,却吹不散那股立在亭台边的严司辰周身那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
他原本正在批阅奏章后于此稍作休憩,却不经意间,将不远处几名女官压低了声音、却依旧难掩兴奋的窃窃私语听了个真切。
“……真的拉着手跑出涵清宫呢!”
“可不是嘛,都在集市上逛了一下午了,亲密得很!”
“听说洛帝陛下还特意为她放了烟花……”
“哎呀,年纪差那么多,也不知凌侍卫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攀附年轻君王呗,真是好手段……”
那些零碎的词语,如同淬了毒的细针,一根根扎进严司辰的耳膜,最终汇聚成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焰,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轰然点燃。
他猛地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骨节因用力而发出细微的脆响,手背上青筋虬结。
“砰——!”
一声闷响,他身旁那根雕琢着盘龙纹路的汉白玉石柱应声微震。
严司辰的拳头狠狠砸在上面,力道之大,让坚实的石面都仿佛留下了瞬间的凹痕。
剧烈的疼痛从指关节传来,却远不及他心头那股无名之火灼烧得猛烈。
“这都是哪个混账东西传出来的流言蜚语!”他低吼出声,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带着骇人的冰寒与戾气,瞬间惊飞了栖息在附近树梢的夜鸟,也让那几名窃窃私语的女官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跪倒在地,浑身抖若筛糠。
一直静候在旁的亚瑟心中一凛,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劝慰,语气极尽恭顺与揣摩:“陛下息怒!陛下万万保重龙体!”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严司辰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面色,斟酌着词句,“这定是某些居心叵测之徒,见不得我严国与洛国交好,故意散布此等荒谬言论,意在挑拨离间您与洛帝陛下的关系,其心可诛!”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试图用理性浇熄君王的怒火:“洛伦陛下年方十五,心性未定,尚是贪玩年纪;而凌侍卫已近而立,行事素来稳重。两人年岁相差整整一轮有余,无论从哪方面看,都绝无可能如流言所说那般……这定然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还请陛下明鉴,切莫因小人谗言而动气伤身。”
亚瑟的话语如同润滑剂,试图平息严司辰这架骤然失控的精密仪器。
然而,严司辰胸膛依旧剧烈起伏着,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要穿透这重重宫墙,亲眼看到那远在凌国山坡上的情景。
流言……他自然知道流言多不可信。
但“拉手”、“同游”、“烟花”这些具体的字眼,像是一根根毒刺,精准地扎在他心头最敏感、最不愿被触及的地方。
那个在他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记的女子,那个让他屡次失态、心思复杂的凌沐祈,如今竟与另一个男人——尤其是那个阳光开朗、与他气质截然不同的洛伦——的名字如此不堪地纠缠在一起!
这让他感到一种被冒犯、被亵渎的强烈愤怒,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如同领地被人觊觎般的焦躁与失控。
良久,严司辰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指关节处已然红肿破皮,渗出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