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从永昌货行带出的账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林疏白掌心发疼,更烫得整个云州城暗流沸腾。
天光未亮,急促的砸门声和兵甲碰撞声就撕裂了小院的宁静。
“开门!奉刺史令,捉拿勾结江洋大盗、窃取官府文书的重犯林疏白、苏墨染!”
林疏白与苏墨染几乎同时惊醒,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震惊,对方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诬陷。
“走!”苏墨染一把抓起枕边软剑和随身小囊,另一只手拉住林疏白,毫不犹豫地撞开后窗,翻入狭窄的后巷。
几乎在她们落地的瞬间,前院大门被轰然撞开,火把的光亮涌入她们刚刚离开的房间。
两人借着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在迷宫般的巷弄中疾奔。身后是越来越近的追兵呼喝声,以及全城被逐渐唤醒的犬吠与人声,通缉的海捕文书,竟在天亮前就已贴满大街小巷,绘影图形,罪名罗织,将她们彻底打为钦犯。
“去城南废弃的龙王庙,那里暂时安全!”苏墨染对云州城的暗巷了如指掌,带着林疏白七拐八绕,暂时甩掉了第一波追兵。
破败的龙王庙,蛛网遍布,神像倾颓,两人靠在斑驳的墙壁后,气息微喘。林疏白第一时间不是检查自身,而是借着从破窗透进的微光,急切地翻开了那本以命相搏换来的账册。
苏墨染警惕地守在窗边,耳听八方,目光却不时落回林疏白身上。看着她染尘的侧脸,紧蹙的眉心,一种混合着心疼与愤怒的情绪在胸腔里灼烧。
“果然……”林疏白的声音带着冰冷的颤意,“滇铁数目巨大,最终流向标注的几个边境军镇代号……而‘南疆秘料’的接收点,竟有京城‘聚宝轩’的暗记!”聚宝轩,那是京中权贵私下交易珍玩的著名场所。
她指尖点着几处模糊的标记,眼神锐利如刀:“兄长当年定是顺着‘顺风号’查到了这条线!这已非普通贪墨,而是资敌、惑乱宫廷的大罪!这‘水鸟’,是扎在朝廷命脉上的一颗毒瘤!”
话音未落,庙外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与呼喝:“搜!她们跑不远!重点搜查这些废弃房屋!”
追兵又至!
苏墨染脸色一沉:“此地不宜久留!”她拉起林疏白,再次潜入如同狩猎场般的街道。
白日的云州城,对她们而言已是龙潭虎穴。官兵、漕帮子弟,甚至一些地痞流氓都睁大了眼睛,搜寻着那两个“价值不菲”的身影。她们被迫躲入肮脏的排水渠,藏身于运泔水的板车之下,与腐烂的垃圾和蝇虫为伍,才险之又险地避过几次盘查。
在一次穿越一条死胡同时,她们被一队漕帮精锐堵了个正着,退路已断,两边是高墙。
“林大人,苏姑娘,束手就擒吧!”为首的汉子狞笑着逼近。
苏墨染将林疏白护在身后,软剑横于胸前,眼神决绝。就在对方挥刀冲上的瞬间,她突然对林疏白低喝:“我挡住他们,你找机会从左边墙翻过去!”
“不行!”林疏白想也不想地拒绝,手指紧紧攥住了苏墨染的衣角,她怎能留她一人在此死战?
“听话!”苏墨染回头瞪她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关切,有焦急,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活着才能查明真相!”
眼看刀锋将至,林疏白脑中一片轰鸣,兄长合衣躺在棺椁的画面、这些时日的相依为命、苏墨染臂上为她挡下的刀伤、昨夜高台上那惊心动魄的拉扯与贴近……无数画面瞬间涌上心头。她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将苏墨染往自己身后一拽,同时上前半步,竟是要以自己文弱之身去直面刀锋!
“要动她,先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