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软得爬不起来了?是要孤亲自过来抱你?”
庄宓垂下眼。觉得他像是黄泉狱司里爬上来索命的男鬼。
鬼气冲天。反正不像是个人。
庄宓没搭理他。反正她现在嘴被堵住了,说不出话。
一双长靴压过凌乱的草叶,停在她面前。
那把饮够了血的长刀轻轻松松地破开了她手脚上的绳索,朱聿皱着眉解开她脸上的布条,看着她柔白脸庞上的红痕,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捏着她的下巴直皱眉:“不好看了。”
他手上的温度烫得有些吓人,萦绕着一股铁锈腥气。
庄宓压抑着想吐的冲动,按下他的手,朱聿眉梢微沉,以为她在拒绝自己的触碰,正要发怒,却见人柔柔地贴了过来:“陛下英勇,妾甚是感激。”
朱聿嗤了一声,任由她靠在自己怀里,揽着人往外走:“你最好是。”
别以为他没看见,方才她盯着他身上那些血迹的时候神情可说不上欢喜。
那匹膘肥体壮的大黑马踢踢踏踏地朝他们走来。
马蹄声遮掩了一些窸窣的动静。
庄宓余光瞥到那抹剑光劈来时,‘小心’两个字尚未出口,眼前倏地一黑。
她被朱聿牢牢摁在了怀里。
剑锋刺入血肉的声音令人心惊。
刚刚装死伺机反击的贼子这会儿死得不能再死了。
庄宓下意识攥紧朱聿的手,小心翼翼地去看他受伤的地方。冬日里衣裳虽厚,汩汩朝外流着血的伤口仍然触目惊心。
朱聿漫不经心地收刀入鞘,动作牵扯到伤口,看着血兀自涌得欢快,他不甚在意:“怕了?”
庄宓咬着唇,嫣红的唇色被她咬得泛白,眉尖蹙起,一派担忧之色。
还不够。
朱聿手抚上她细弱的脖颈,指腹烫得她浑身发软。
“他们的同伙来了。”
庄宓眼瞳微睁,仔细一听,的确有阵阵马蹄声正往他们所在的方向奔来。
她心底还存着希望,如果是朱聿的人呢?
但他脸上的神情又是那样笃定。
看着他不住冒血的肩膀,又看看他从容不迫的脸,庄宓深吸了一口气,推着他上马。她承受不住猜错的后果。
马儿很通人性,待两人坐稳,四蹄如飞,很快带着他们消失在重重枝桠间,将那伙前来接应的贼子远远甩在了身后。
山林寂静,飞雪有声。
庄宓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破旧的木屋,看着里面的陈设布置,应当是附近村落的猎户之前暂歇脚的地方。
朱聿被她扶着坐下,还在嫌弃:“你竟敢让孤坐在这么脏的床上?”
庄宓微笑,陛下您以为您身上就很干净吗?
她低着眼,一路颠簸,他肩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她默不作声地拔下发间簪着的金钗。
金钗锋利的尾端闪着冷冷的华光。
朱聿呼吸变得急促,双眼也跟着泛起异常明亮的水光。
她终于要动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