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镜子时,妳看见一个妳努力重建的「新自己」,突然像玻璃那样裂开一条细缝。
妳的心里同时冒出两个声音:
「我现在明明很好……」
「我该怎么办……?」
妳知道答案应该是「不回去」。
妳知道应该删除讯息、关掉手机、转身回会议。
但妳做不到。
妳只是站在厕所里,呼吸变得很浅,胸口像塞满稠厚的雾。
妳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
直到外面传来同事的聊天声,妳才强迫自己动起身。
妳迈出那扇门时,世界恢复了原来的忙碌——只有妳的心不在。
下班后回到家,妳把包包放在地上,整个人滑坐在门口。
妳盯着手机,像盯着一个会把妳拖回黑洞的深渊。
妳想起最近忙着跑文件的自己、在日本开会时做笔记的自己、被副总称赞的自己、挂着董监名单时心跳很快的自己。
那个努力的、往前的、变强的妳——是不是就这样输给了两句简讯?
妳不敢想。
妳只觉得胸口一阵一阵痛。
深夜,妳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
隔天早上,妳依旧起床、化妆、绑头发、穿上外套。
妳心里飘出一个微弱、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我是不是……永远逃不掉?」
电梯抵达一楼,「叮」的一声,门打开。
大楼的大理石地板反着冷光,保全站在门口,习惯性地跟妳点头:「下班啊。」
妳也点头,喉咙却像被棉花塞住,只挤出一句:「嗯,辛苦了。」
外头风一灌,妳才发现自己外套扣子忘了扣。
三月的台北还有一点凉,妳抱紧包包,往捷运站走。
路口的红绿灯照在行人脸上,大家低头滑手机、提着晚餐、赶着回家。
没有人知道,妳刚刚把一个「可以一直待下去的地方」关掉了。
地下街的手扶梯往下滑,铁轨的风从底下灌上来,混着灰尘和金属味。
妳站在右边,扶着扶手,脑子里一片空白。
手机在包包里震了一下。
妳下意识掏出来看,以为是公司群组。
萤幕上跳出的是副总的讯息:【到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只有短短一句,却让妳胸口微微一缩。
世界上还是有人在乎妳是不是安全到家、是不是好好活着的。
只是不是那个妳曾经用命去换的人。
妳打了一句【好】,又删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