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逐渐暗下来,像一层厚重的天幕从远方压来。珊瑚之灵“瑟菲娅”浮在柔光之间,目光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青年潜水员——林屿。
他刚刚听到鲸母的预言,整个人像沉在水里的石头,难以呼吸。
“你说……海洋会在十二年后迎来终极潮变?”
林屿的声音在调节器后颤了一下。
瑟菲娅点头,珊瑚触须发出轻微光痕。
“是的。一场由人类亲手推动的巨大链式崩塌。温度、酸化、流速、深层涌动……所有参数都已在同一方向倾斜。”
“鲸母能预见到那么远?”
瑟菲娅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手,周围光线折成柔和的弧。
海水里开始显示一片投影:不是屏幕,而是生物光藻汇聚成的海中幻像。
林屿看到了——
融化的南极冰盖裂开,庞大冰体坠入海中,激起天幕般的浪。
一整片红色海域,珊瑚化为灰烬,只剩骨架。
海龟搁浅在岸上,只留下龟壳的轮廓。
巨型飓风在地图上不断画出新的漩涡,年份逐一跳过。
这一切,不是魔法。
是海洋自己在计算自己的命运。
瑟菲娅的声音轻得像潮水滑过礁石:
“我们不是在‘预知未来’,林屿。
我们只是把所有已经发生的力量,沿着它们正在走的轨迹,延伸到终点。”
林屿被这句话击中。
预言不是神秘,是科学的悲伤。
他终于明白鲸母为什么把这份预言送给一个人类。
因为——
人类的选择,是唯一能让轨迹偏转的变量。
瑟菲娅伸手,将一枚光粒轻轻按在林屿胸口——它像一颗微型的、脉动的海洋之心。
“这是我们珊瑚族的形态记忆。它会随时间记录海洋的一切变化,编码进你的潜水装备和身体数据里。”
林屿愣住:“给我?为什么?”
瑟菲娅深深望着他:“因为世界即将进入重排,你是被潮声选中的人——不是救世主,而是‘信号者’。”
“信号者……”
“当海洋最痛的时候,你会听见它。”
她顿了一秒,像在斟酌语言。
“你将把我们的痛苦传递给你的族群。用证据、影像、数据……让人类无法再转头装作没听见。”
林屿心里像有一片礁石塌下。
他不是英雄。
他只是一个年轻的海洋生物志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