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亮起时,薛挽月正在做木工活。
他年仅九岁,介于男童与少年之间尚未褪去婴儿肥的脸还带着几分圆润的弧度。黝黑的瞳仁又圆又亮,高度专注之下,像极了捕猎中的猫科动物。
木屑纷纷而落,灵活舞动的指节间,一座雕琢成型的微型园林被打磨得愈发精致,飞檐虹桥、亭台楼阁,历历在目。
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边上的一排玩偶,捕食的苍鹰、懒卧的狸奴、如音符般排成一列错落有致的雀鸟……不过手指大小的飞禽走兽,看上去竟栩栩如生。
四下哗然之际,薛挽月头也没抬。
他手持刻刀,动作很稳。
“三弟……”
兴冲冲跑进来的薛澄下意识收了声。
相伴多年,他对自家三弟的性子再清楚不过,知道他做事向来全情投入,尤其是在做手艺活的时候,最不耐烦旁人打扰。
薛澄索性往边上一站,伴着天幕配音欣赏三弟的手艺活。
很快,薛澄的全副心思都被天幕上主播轻佻放肆的言论吸引了过去。
别说,这种在背后听别人蛐蛐自家皇祖父的感觉,还真有些刺激……
较之全程波澜不惊的薛挽月,薛澄无疑是一位优质听众。
他时而瞳孔地震,时而面目扭曲,时而捂嘴憋笑,回馈主播的情绪价值拉满。
听到夏幽帝的环节,薛澄不禁当场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败家坐三望一?哪位叔伯有这份本事,我怎么没看出来?”
“或许你漏了一个人?”
薛挽月不知何时搁下了手中的工具,加入话题。
薛澄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你说父王?”
他大呼不信。
“怎么可能!父王虽不及文襄太子文武双全,却素来不好纷奢,礼贤下士,是顶顶注重贤名的人,岂会行那败家之举!”
……更别说他们父王在一众皇子中排行行五,前头还有三个哥哥,这储君之位怎么看也轮不到五皇子齐王。
薛挽月也没反驳,只是轻轻笑了笑。
“是么……”
……人心难测,所谓贤名,又有几分真几分假?何况从古至今,能有几人在登上那至尊之位后依旧抑制私心,克制己欲?
反正齐王不是这样的人。
倒是登基前猛猛压抑,登基后报复性补偿的“神人”,在薛挽月所知的另一段历史中屡见不鲜。尤其是某“网庙十哲”之一。
薛澄倒是来了兴趣:“要不咱们打个赌,我选四叔!吴王叔可是出了名的大方!”
他浑然没将什么昏君亡国的可能放在心上,毕竟天塌下来也有皇祖父顶在上面。
薛挽月还未接话,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是个面白无须的小太监,名唤来喜。
薛挽月记得他是齐王身边大太监王忠的养子之一。
“二公子、三公子,大王命二位即刻更衣,宫中有口谕到,召所有皇子皇孙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