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只剩艳阳高照,碧空如洗。
大半年时间下来,天下人已经习惯这份“神出鬼没”。
“……文心姑娘再会!”
许多人意犹未尽,习惯性与天幕上的女郎道过别,便盼望着再会之期能尽早到来。
从过往经验来看,两期直播的间隔少则十天半个月,最长的一次是整整三个月。
而这一期直播在天下造成的影响无疑是前所未有。
前几期毕竟只是揭露永隆帝的发家史,对天下人而言宛如新颖的传奇评书,只是评书的对象恰好在世,更是坐拥中原的北方霸主。
天下人从评书中享受到了窥探大人物八卦的乐趣,用主播的话来说就是吃瓜吃得一本满足,却不至于因为过去的事情再做些什么。
这一期的直播却不然。
它揭露的是并不遥远的未来。
一代枭雄的死讯、南方三国的覆灭、未来天下的走向……从北到南的人心都躁动起来,无数人因此而陷入迷茫与混乱。
持续数十年的乱世,似乎即将迎来终结?鼎立中原的大夏终将承接天命?
有识之士们纷纷坐不住了,他们意识到一个新的时代近在咫尺。
大概唯一的疑虑就是那被断言为究极败家子的夏幽帝……
谁都知道他今生今世已无缘大位,却不知道此人原本造下了怎样的大孽,才得到如此恶谥。若是闹得天怒人怨,即便尚未发生,也有可能动摇人心。
“……这也是南方三国苟延残喘的希望所在。”
夏国治下,豫州,观澜书院。
十余名士子齐聚一堂,纵论天下大势。
说话的人一袭青衣,萧萧肃肃,爽郎清举,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于在场诸生中最为年轻,却隐隐被众人簇拥。
他羽扇轻摇间,有种令人信服的魅力。
此人话音落下,便有人问道:“只是苟延残喘?葛兄以为,夏主必取天下乎?覆亡之危在即,齐、梁、陈三国若是同仇敌忾,合众一心,未必不能北拒强夏……”
众所周知,南方三国纷争不休数十年,直到夏国崛起于北方,一统中原,三国有了共同的敌手,近年来才渐渐有结盟的倾向。只是基于种种原因,谈判总是不成。
但如今,凄惨的未来已经摆在眼前,为了保全社稷,也该摒弃前嫌,携手抗夏罢?
葛昭闻言,淡然一笑。
“诸君以为是一人计长,还是三人计长?”
诸生对望一眼,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是一人计短,三人计长。”葛昭轻摇羽扇,自问自答道,“然则夏主乾纲独断,政令分明,麾下文武如臂使指。夏主挥鞭所指,三军用命,故能速决。再看陈、齐、梁三国,纵使同盟,实乃三主,互不统属,号令不一。每逢大事,使者往来于三庭,而夏师已渡江矣。”
“此其弊一。”
“再者,齐国居北,直面大夏兵锋,无日不枕戈待旦。陈、梁皆以齐为屏障,安居后方,休养生息。一旦合兵抗敌,二国大军直入齐地,兵弱则不能拒夏,兵强则齐主难以安枕。卧榻之侧皆是他国虎狼之师,一旦有变,危在旦夕。”
“此其弊二。”
“且夏军伐齐,齐人可以死战,陈人、梁人愿为齐死战乎?死伤惨重,陈人、梁人必生去意。陈人、梁人不肯死战,齐人喋血沙场,见二国托庇于后,安枕无忧,纵得钱粮响应,焉能不平?”
“此其弊三。”
“利不齐则心不齐,三国之盟,形聚而神散,何异一纸空文?”这个身形瘦弱、脸庞也有些稚嫩的年轻人,此时指点江山,神采飞扬,“反观大夏,夏主起于戎伍,虎踞中原,统一天下可计日以待,惜乎年寿不永!而今其得闻天机,以雷霆之势出击,三国孰能当其兵锋?”
“诚如是,则大业可成,天下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