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世界尽头的你站在我面前
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
我的眼中藏着星点嘴角有你的笑
这一刻,南徽突然理解了音乐节的意义。它不是逃避现实的狂欢,而是用最直接的方式提醒我们:活着,感受着,爱着,是多么珍贵的事。
音乐节的声浪如潮水般退去,沙滩上只剩下零星的、意犹未尽的耳语和远处孤独图书馆如豆的灯火。
南徽和高黎赤脚踩在微凉的沙子上,她们的手紧紧牵在一起,手指交扣,仿佛不是为了防止走散,而是为了建立一个仅属于彼此的、私密的能量场。刚才的狂欢像一场集体出窍的梦,此刻,灵魂缓缓落回身体,需要一个安静的去处。
“有时候我会想,”南徽先开了口,声音很轻,几乎要被海浪声盖过,“我们喜欢的,究竟是音乐本身,还是那种成千上万人因为同一段旋律而短暂共情的幻觉?”
高黎没有立刻回答。她踢了一下沙子,看着它像微型流星般划过黑暗。
“也许是后者吧。”她思考了一会儿说,“就像刚才,那么多人一起合唱,感觉我们不再是孤立的个体,而是某个巨大生物的一部分。但音乐一停,这种联结就消失了,大家重新变回陌生人,各奔东西。”
“所以这种联结是虚假的吗?”南徽追问。
“不,”高黎摇摇头,握紧了她的手,“瞬间的真实,也是真实。就像我们现在牵着手,这一刻的触感和温度是真实的。它不会因为以后可能会松开,就否定此刻的存在。”
她们沉默地走了一段,在身后留下两行并排的脚印,很快又被海浪抚平。
“我小时候,”南徽忽然说起似乎不相干的事,“很怕黑,不敢一个人睡。后来我发现,如果专注地听一种持续的声音,比如窗外的雨声,或者旧空调的嗡鸣,恐惧就会消失。音乐,或许就是人类为自己创造的、最动听的‘白噪音’,用来抵御生命里巨大的、无声的恐惧。”
“生命的恐惧是什么?”高黎问。
“是孤独吧。终极的,无法被完全理解的孤独。”南徽停下脚步,望向漆黑一片、仿佛没有尽头的海,“所以我们写作,跳舞,唱歌,恋爱……都是试图在宇宙的寂静墙上,敲出一点回响,证明‘我在这里,你听到了吗?’”
高黎也停下来,转身面对她。月光很淡,勾勒出南徽侧脸的轮廓,她的眼睛望着大海,像含着两片深邃的星空。
“我听到了。”高黎说,语气无比郑重,“小南,我听到了。”
没有多余的情话,这三个字在此刻,比任何誓言都更有力量。它意味着“我理解你的恐惧,我接收到了你试图发出的信号,并且,我在此回应。”
她们继续往前走,话题从存在哲学滑向更私密的记忆,那些塑造了今日之这个“我”的碎片,被她们小心翼翼地取出,在月光和海风展示给对方看。
“如果我们没有和好,”南徽轻声假设,“很多年后的某个晚上,你会不会突然想起我,然后像我现在一样,觉得有点遗憾?”
高黎想了想,诚实地回答:“会。但可能不是在某个特别的晚上,而是在一个非常普通的瞬间,比如听到某首我们一起听过的歌、一起看过的雪,等等一切与你有关的……”
爱情的遗产,往往不是轰轰烈烈的怀念,而是潜藏在日常肌理中的、细微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