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二人正说着,外头忽传来脚步声。
严朴撑着伞进来,身上沾了些雨气。
“先生怎么来了?”长生起身。
严朴将伞交给林忠,神色凝重:“刚得的消息,扬州那边出事了。”
长生心里一紧:“父亲……”
“不是林大人。”严朴坐下,接过黛玉递的茶,“是那几个被查的盐商,昨日在狱中……暴毙了。”
屋里一时寂静。
“暴毙?”长生声音发干,“怎么死的?”
“说是染了时疫,一夜之间全没了,”严朴冷笑,“哪有时疫这般巧,专染在狱里,还专染那几个要紧人犯?分明是杀人灭口。”
黛玉手一颤,茶盏碰在桌上。
长生扶住她,对严朴道:“父亲可安全?”
“林大人无恙,只是……”严朴接着说,“此案如今成了无头案,那些盐商一死,许多线索便断了,圣上震怒,已下旨让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林大人是主审官之一。”
三司会审,长生闭了闭眼。
这是要将父亲架在火上烤,审出来,要得罪一干权贵,审不出来,便是无能,进退两难。
“还有一事。”严朴看着长生,“你前日让我打听甄士隐,我打听到了,他如今不在玄墓山。”
“那在何处?”
“在京西牟尼院。”严朴声音压得更低,“听说半月前,有人去玄墓山寻他,他当夜便搬去了牟尼院,那地方偏僻,香火不盛,倒是避世的好去处。”
有人寻他……是贾府?还是别的什么人?
“先生,我想去一趟牟尼院。”
“现在去不妥。”严朴摇头,“既有人寻他,定是盯上他了,你这般去,反倒打草惊蛇,再等等,等风头过去些。”
他说得对,可林长生心里着急,账册在甄士隐手中,那是扳倒那些人的关键。
若让人抢先一步……
“长生,”黛玉开口,“你听严先生的,越是紧要关头,越要沉住气。”
“姐姐说得是。”他点头,“是我心急了。”
严朴又交代几句,起身告辞。
送走严朴,雨渐渐小了。
长生站在廊下,看着院中那株被雨打湿的海棠,花瓣落了满地,混在泥水里,失了颜色。
黛玉走过来,与他并肩站着。
“长生,你说父亲在扬州,此刻在做什么?”
长生想了想,道:“该是在看卷宗,查线索,父亲是认真的人,既接了这案子,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那便好。”黛玉轻声道,“父亲是清官,为朝廷办事,咱们该为他骄傲。”
长生转头看她。
“姐姐,”他忽然道,“等这事了了,咱们回扬州去罢,父亲说扬州春日好,琼花开时满城如雪,咱们去看。”
黛玉笑了,眼里有浅浅的光:“好,咱们去看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