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二十八年冬,苏州城被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喘不过气,细密的雪沫子裹着寒风,斜斜打在绣坊的雕花窗棂上,簌簌作响。宝钗拢了拢身上的素色夹袄,望着窗外蜷缩在墙角的乞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绣架上未完工的锦帕——帕子上绣着的缠枝莲纹,本该是明艳的朱红与翠绿,此刻却被窗外的冷色调晕染得黯淡无光。
绣坊内,探春正低头核对账本,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是这死寂冬日里唯一的动静。账册上的墨迹歪歪扭扭,记着绣坊连日来的亏空:布匹涨价、工钱拖欠,再加上贾雨村的爪牙时不时上门滋扰,就连原本预定绣品的几家绸缎庄,也借着“时局不稳”的由头取消了订单。巧姐趴在桌边,用炭条在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刘姥姥坐在一旁,纳鞋底的针线半天也没挪动一下,满屋子的人,心头都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冰。
一、巷口马蹄声,乱世逢故人
突然,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整条街的寂静。那声音不像寻常客商的走马观花,倒带着几分军人的凌厉,踏在结了薄冰的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脆响,由远及近,直逼绣坊而来。
宝钗心头一紧,下意识将桌上的绣品往柜子里塞——那绣品里藏着护玉联盟的联络暗号,若是被贾雨村的人撞见,后果不堪设想。探春也猛地抬头,按住腰间暗藏的短匕,眼神警惕地望向门口。雪雁快步走到窗边,撩起一角窗纱向外张望,随即惊呼出声:“姑娘!不是官兵,是……是冯大爷的人!”
话音未落,绣坊的木门被人推开,一股裹挟着风雪的寒气瞬间涌了进来。为首的人一身玄色劲装,腰间佩着一柄镔铁长刀,墨色披风上落满了雪粒,眉眼间带着几分风尘仆仆,却依旧英气逼人——正是宝玉的旧友,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
他身后跟着十几名精壮汉子,个个腰挎兵刃,背负弓箭,虽衣衫染雪,却站姿挺拔,目光如炬,一看便知是久经沙场的兵士。冯紫英抬手拂去肩上的雪,朗声笑道:“薛姑娘、三姑娘,别来无恙?”
宝钗悬着的心骤然落地,快步迎上前去,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激动:“冯大爷!你怎么会来苏州?”
“听闻贾府变故,又得知你们在苏州立足不易,我岂能坐视不理?”冯紫英迈步走进绣坊,目光扫过屋内众人——面黄肌瘦的巧姐、愁容满面的刘姥姥、眉宇间藏着疲惫的探春,还有宝钗那双虽故作镇定,却难掩憔悴的眼睛,心头顿时涌上一股酸涩。他挥手示意身后的兵士:“把东西搬进来!”
十几名兵士应声而动,鱼贯进入绣坊,有的扛着沉甸甸的麻布口袋,有的抱着捆扎整齐的木箱,还有的提着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物件。口袋被打开,露出里面雪白的大米、金黄的玉米面,还有风干的腊肉与咸菜;木箱启封,竟是上好的绫罗绸缎、银针丝线,甚至还有几包名贵的药材——当归、人参、阿胶,都是此刻绣坊最紧缺的东西。
刘姥姥看着眼前的物资,激动得嘴唇哆嗦,颤巍巍地走上前,摸着那袋大米,眼泪簌簌往下掉:“冯大爷,这……这真是雪中送炭啊!我们这几日,都快揭不开锅了……”
冯紫英扶住刘姥姥,温声道:“姥姥不必客气,宝玉与我情同手足,他的亲人,便是我的亲人。何况,如今这世道,单凭你们几个女子撑着,太不容易了。”
探春走到冯紫英面前,深深一揖:“冯大爷大恩,我们无以为报。只是……你带着这么多物资,还有亲兵,一路从京城赶来,怕是冒了不少风险吧?”
冯紫英摆手一笑,抬手抹去脸上的雪水:“些许风险,何足挂齿。贾雨村那厮在京城一手遮天,我父亲不愿与他同流合污,索性让我带着家兵出来历练。听闻你们在苏州组建了什么‘女子互助会’,还在暗中调查贾雨村的罪证,我便想着,与其在京城坐以待毙,不如来江南助你们一臂之力。”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补充道:“我还带来了父亲暗中联络的几位忠良官员的书信,他们都对贾雨村的行径恨之入骨,只是碍于权势,不敢明着反抗。有这些书信在,你们日后联络江南官员,也能多几分底气。”
宝钗闻言,心中顿时燃起一团火。她知道,冯紫英的到来,不仅是带来了物资,更是带来了希望——有了冯家的势力做后盾,还有那些忠良官员的支持,护玉联盟对抗贾雨村的底气,瞬间足了数倍。
二、密室议军机,暗夜布棋局
当晚,绣坊后院的密室里,灯火彻夜未熄。
密室是探春特意布置的,墙壁用厚毡包裹,门窗都钉上了铁皮,既能隔音,又能防人窥探。桌上燃着三支牛油蜡烛,烛火跳跃,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明明灭灭。宝钗、探春、冯紫英、柳书商(白日里听闻冯紫英到来,特意从印坊赶来)围桌而坐,刘姥姥带着巧姐在门外守着,雪雁与冯紫英的亲兵则分散在巷口与绣坊四周警戒。
冯紫英摊开一张手绘的苏州城防图,图上用朱砂标注着贾雨村爪牙的分布:知府衙门、守备营、还有几家被收买的绸缎庄与酒楼,密密麻麻,如同一张大网,将整个苏州城罩得严严实实。“贾雨村在苏州的势力,比我预想的还要深。”冯紫英的指尖落在守备营的位置,沉声道,“苏州守备李雄,是贾雨村的门生,手上握有三千兵马,城内的治安巡防,几乎都由他说了算。还有知府王怀安,看似中庸,实则早已被贾雨村用金银收买,专门替他盯着江南的动静。”
柳书商凑上前,指着图上城南的一处宅院:“冯大爷,这里还有一处,是贾雨村暗中设立的据点,平日里有不少形迹可疑的人出入,我派人打探过,那些人不像是本地人,说话口音古怪,行事也狠戾得很,怕是……”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怕是与那些‘天外之人’有关。”
“天外之人”——这是众人对影族的隐晦称呼。冯紫英闻言,眼神骤然锐利起来:“我在来苏州的路上,也曾遇到过这样的人。他们身着黑衣,行动如鬼魅,寻常刀剑根本伤不了他们,若非我随身带着家父所赐的辟邪玉佩,恐怕早已遭了他们的毒手。”
宝钗心头一震,连忙追问:“冯大爷可看清他们的模样?他们有什么特殊之处?”
“模样与常人无异,但眼睛是暗红色的,尤其是在夜里,会泛出诡异的光。”冯紫英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语气凝重,“而且他们的身手极快,能凭空跃起数丈,手中还能释放出黑色的雾气,沾到的草木都会瞬间枯萎。我怀疑,贾雨村能在短短几年内权倾朝野,背后定是有这些‘天外之人’相助。”
探春沉吟片刻,开口道:“如此说来,我们要对付的,不仅是贾雨村的封建势力,还有这些来路不明的天外之敌。冯大爷,你带来的亲兵,可曾与这类人交过手?”
“我的亲兵都是家父精挑细选的勇士,上过战场,见过血,但对付这些‘天外之人’,怕是力不从心。”冯紫英坦诚道,“不过,我带来了一些特制的兵器——家父早年平定边疆时,缴获过一批西域的镔铁刀,能斩金断玉,或许能对那些人造成伤害。另外,我还带了几箱火箭,若是遇上他们,或许能派上用场。”
宝钗看着桌上的城防图,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缓缓道:“眼下我们的当务之急,一是巩固绣坊与互助会的根基,让更多江南女子加入我们,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民间力量;二是尽快联络冯大爷带来书信中提及的官员,争取他们的支持,从朝堂层面牵制贾雨村;三是摸清那些‘天外之人’的据点与行踪,找到他们的弱点,才能对症下药。”
柳书商点头附和:“薛姑娘所言极是。我手下的印刷工人遍布苏州城,我可以让他们暗中打探‘天外之人’的消息,一有动静,立刻回报。另外,《红楼冤史》的印刷已经进入尾声,等这批书印完,我就派人分送到江南各州府,让百姓都知道贾雨村的罪行,还有这些天外之敌的真面目。”
冯紫英一拍桌子,眼中闪过精光:“好!那就这么定了!我明日便派人带着书信去联络那些官员,同时让我的亲兵分成几队,暗中监视守备营与贾雨村的据点。薛姑娘与三姑娘继续打理绣坊与互助会,柳兄负责情报与宣传,我们各司其职,联手对抗强敌!”
烛火下,四人的手掌叠在一起,掌心的温度相互传递,仿佛一股暖流,驱散了冬日的寒意,也驱散了众人心中的迷茫。窗外的雪还在下,但绣坊内的每个人,眼中都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那是希望的火焰,是反抗的火焰,更是守护家园、守护文明的火焰。
三、深夜惊变,影族试探
亥时过半,冯紫英安排的亲兵正在绣坊外的巷口巡逻。夜色如墨,只有巷尾的一盏残灯,在风雪中摇曳不定。兵士们裹紧披风,握紧腰间的长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动静。
突然,一阵诡异的风声响起,不是冬日里寻常的寒风,倒像是有人用布帛捂住了口鼻,发出的低沉呜咽。走在最前面的兵士心中一凛,正要出声示警,一道黑影却如同鬼魅般从墙角窜出,手中握着一柄泛着黑气的短刃,直刺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