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身形顿了顿,随即颇为无语地转过身。
“冯总,你这搭讪的方法未免也太老土了!”白明失笑,“我——”
“什么搭讪的方法,不和我分享分享?”
霍权阴沉的声音骤然响起,完全不掩饰语气中的冷意和威胁。
“我找了你很久,没想到刚好打扰了你和冯总的……会面。”
冯家乐心道我卧了个大草,怎么霍权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而且怎么还跟个来抓奸的丈夫似的?那脸色黑得像被煤灰抹了,难看得哟!
“没什么没什么,”冯家乐脊背上已经汩汩汗如雨下,脸上仍然轻松写意、笑容散漫,“我就和白老师说着玩玩儿呢!我我我今晚订的别墅那边有位精通周易的才女来做客,我得去好好招待人家!我先走了!我先走了啊!拜拜!”
白明:“……”
霍权:“……”
霍权一身黑衣黑裤,灰黑色风衣极显肩宽腿长,英俊则英俊矣,这装束显得他格外冷峻肃杀,整个人透露出极强的攻击性,甚至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都更臭了。
他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不知是否是刚刚跟邓广生谈判回来的缘故。
“你怎么跟冯家乐在一起?”
一般情况下,白明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霍权的霉头,再怎么也会敷衍一下;但白明临时起意,和冯家乐说了这些鞭辟入里的话,实在是非常的费精神,因而也没力气迁就霍权。
“恰巧碰见而已。”白明脸上残存的笑意一点点地散去了,就像从枝头徐徐飘下的花瓣,神色冷倦地答道。
霍权一看白明这副烦倦冷淡的神色,心里勉强压着的那股不爽又蹭蹭蹭窜了上来,烦躁中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嫉妒、忌惮、不甘和怒意。
“是吗。”他冷冷扔下两个字,每个字都硬得像石头、烫得像火炭。
白明叹了口气,想要起步却被霍权拽住手腕,一把搂到怀里,挣脱了几下都没推开,只能开口问道:“你和邓总聊好了?”
“你怎么净问他们的事?”
天地为鉴,白明真觉得自己没有反手给霍权一耳光都是自己素养好。上班的时候干脆狠厉、人模人样的,挺正常一个总裁;怎么在自己面前时,不是抽这个经、就是发那个疯?
这就是所谓的谈恋爱会降智?
等等,他才没有在和霍权谈恋爱——
“……你饿了吗?”霍权估计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发了顿无名火,说话口气有点冲,但嫉妒像冒泡的酸水一般堵在他胸口,拉不下脸跟白明道歉,只能硬邦邦转移话题,“我带你去吃饭。”
白明盯着霍权看了一会儿,又好气又好笑,到最后反而把自己气笑了,嘴角非常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行,走吧。”
湖滨花园别墅的标志招牌菜系是苏帮菜,请的是当年在全国比赛拿过奖的老师傅。苏菜讲究“时令、鲜甜、雅致”,做法相对简约,胜在食材名贵珍稀、工艺精湛繁复,连什么菜配什么碟、什么桌放什么盏,都是非常考究细致的。
茭白切成薄片沸水轻焯,洁白如玉、状如璧环;鲜红虾籽点缀其上,高汤、酱油和大量河鲜熬制的虾籽酱油挟着热油往上一泼,霸道咸鲜香,交织扑鼻。这叫做荷塘翡翠璧,光这一道菜就要费不少的细致功夫。
太湖银刀鱼肉鲜美细腻,火腿陈香扑鼻;芙蓉蟹斗香气馥郁诱人,蟹粉口感油润细腻;松鼠桂鱼色泽鲜艳,酥脆酸甜鲜香;青花瓷盖碗泡着上好的碧螺春,老话称其花果味和鲜爽感“吓煞人香”。
这一桌菜,分量并不很多,但无论从色、香、味哪一块来说,都是无可挑剔的尽善兼具;从食材、调料到做工、火候,无一不彰显极高的水准品质。
紫檀圆木桌上,白明和霍权相对而坐。服务员偶尔会过来加水换碟,但都被霍权嫌人多事烦统统屏退了,最后索性自己给自己和白明提壶加茶。
几个年轻胆大的女服务生还捂着嘴、探着头,往里偷偷地瞧。
没想到个高身宽的黑衣男人看起来气势冷峻、贵重不好惹,白衣服格子围巾的美人怎么看都文文静静、清贵俊雅的,结果疑似老板的那位才是冷脸伺候人的那个!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年头都时兴包养这种侵略性很强的狼系帅哥了吗?
虽然白明嘴上没有说什么,但霍权看得出来这些菜相当合他口味。别的不说,就说那道刀鱼,一半的鱼肉都是被白明拿筷子一点一点夹着吃了,连碎末都要用勺子聚拢、拌了汤汁浇进饭里。
“我听说你从小在北方长大,近两年才回南方工作,竟也吃得惯这些鱼虾蟹河海鲜的。”霍权看得心头发暖洋洋的发热,那些莫名其妙的郁结之气也慢慢地消散退去了,随手把竹叶手工纸巾盒递给白明,“喜欢苏帮菜的话,下次带你去吃个口碑更好的。”
白明擦拭嘴角的动作些微地停顿了一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