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着门框,依旧是那身黑色的外套,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这一次他手里没有拿手杖,双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姿态看起来有些慵懒,但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却像最冷的冰,穿透客厅里融洽的氛围,锁定在姜未身上。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为什么没人通报?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像一道无声的幽灵,观察着,审视着。
当他的目光与姜未对上时,他并没有移开,反而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
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嘲弄的确认,仿佛在说:“看,你在这里扮演着温良淑德,而我,知道你的真面目。”
姜未感到一阵不适。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客厅的谈话中,但指尖却微微发凉。
接下来的时间,艾里奥斯并没有走进客厅,也没有离开。
他就那样站在阴影里,像一个沉默的旁观者,存在感却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
甚至就连活泼的伊丽莎白似乎都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目光偶尔疑惑地瞥向门口。
直到伊丽莎白起身告辞,表示要上楼陪伴简,那种有种让人忍不住发冷的感觉才随着艾里奥斯的悄然消失而暂时解除。
姜未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对艾里奥斯的警惕又加深了一层。
这个男人,不仅言辞刻毒,行为也如此诡异。
傍晚时分,一封来自伦敦的信件被送到姜未手中。
是她的姑妈,一位有些唠叨但关系尚可的贵族妇人写来的。
信中除了例行问候,还隐晦地提及了伦敦社交季的筹备,并询问她与那位维克汉姆先生的婚约是否有了新的进展。
这封信像是一记提醒,在这个时代,一桩不理想的婚约,足以毁掉一个年轻淑女的所有前景。
她必须尽快解决艾里奥斯这个麻烦。
她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直接找他谈判或者是利用宾利家的财富利诱他解除婚约。
每一种方案似乎都困难重重。艾里奥斯看起来并不像会被金钱轻易打动的人,否则他早就该利用婚约索取好处了,而他的弱点。
她现在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心烦意乱之下,姜未决定去书房找一本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书。
内瑟菲尔尔德的书房藏书丰富,或许能找到一些这个时代的游记或者小说。
她点亮一盏烛台,独自走进略显昏暗的书房。书架高耸,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皮革的陈旧气味。
她沿着书架慢慢走着,指尖划过一排排书。
就在她抽出一本装帧精美的诗集时,一个轻柔的、带着丝丝冷气的声音在她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
“《抒情民谣》?没想到您会对华兹华斯和柯勒律治感兴趣,宾利小姐。我还以为您只偏爱那些歌颂贵族爱情与田园牧歌的、更您的高贵身份读物呢。”
姜未整个人浑身一僵,猛地转过身。
艾里奥斯·维克汉姆就站在她身后,距离近得她能再次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草药与旧书卷混合的气息。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竟然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在烛光的一跳一跳的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在昏暗中,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泛着幽光的湖水。
他微微低着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的探究。
“维克汉姆先生。”
姜未后退一步,背抵在冰冷的书架上,努力维持镇定,“偷窥和悄无声息地接近别人,是您的特殊癖好吗?”
艾里奥斯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偷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