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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生09（第1页）

崔对着洗手台的镜子整理仪表，锁骨处的红痕随着她的动作时隐时现，似雪地里落了一瓣梅。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属狗的。”崔似是抱怨道。

“可我是属鸡的呀。”兰倚在门框边，她声音轻快又无辜。

崔隔着镜子嗔了她一眼。

兰像嗅到花蜜的蜂，立刻就要凑上来。

“不早了。”崔抵住她肩膀，“该吃晚饭了。”

兰一顿哼哼唧唧，像被没收了玩具的大型犬。

“嘤嘤怪。”崔低低啐了一声，嘴角却翘起来。

“什么？”兰没听清，追问道。

“我是说——”崔正了正色。“我决定好了。第二期访谈，就你了。”

兰立即原地立正稍息。“卑职遵命。”

崔一边笑，一边无奈摇头，伸手把兰那撮翘起来的头发按下去。“兰老师，你人设崩了，你知道吗。”

兰无所谓地耸肩。“那就崩着玩呗。”

两人拉扯着下楼。

说是拉扯，其实是兰绕着崔打转。

崔脑海里闪过读书时遇到的最调皮的同学的行径，竟然没有一个能和此时的兰相提并论。

她记得分手前不是这样的。那时自己像只雀儿，围着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兰跟埃特兰蒂斯时期没什么不同，就在那听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偶尔会笑着侧过头看看她，好像在看过去的那只小蓝鸟。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她们的脚步亮了又灭，在斑驳的墙上投下交叠的影子。

。。。。。。

街角小馆子正是热闹的时候。油腻的香气混着人声从门里涌出来，她们挤进靠窗的卡座。

兰低头看菜单，碎发从耳后滑下，难得安静。

崔正好趁这个时间，认真地端详起她第二期访谈对象。

头发乌黑，一小束马尾神气地挺立着。皮肤是常年户外活动晒出的小麦色，轮廓是女性特有的温润柔和。金属细边眼镜后面，那双眼睛——

崔的目光停住了。

那真是双奇怪的眼睛。明明笑着，眼底却像沉着整个雨季的湖水，深且静。可当你细细凝视时，又会有锐利的光从底下破开。

此刻这双眼正专注盯着招牌红烧肉那一栏，然后抬手画了个勾。

浅蓝色牛津纺衬衫的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紧实，数条淡青色血管在皮肤下隐约起伏。

阳性能量健康且蓬勃的女性。崔在心里默默侧写。

“我点好了，你呢，要吃点什么。”兰说着，把菜单转了个方向推过来。

“就你选吧。”崔还沉浸在侧写中，随口说。

“那我选你。”兰挑了挑眉，掌心覆在她手背。

崔没好气地拍掉她的手，“你难道是什么永动机吗？”

兰更来劲了，笑笑着凑近说。“可以是，只要你愿意。”

崔哭笑不得，“兰老师，我正在思考访谈选题。可以爱，但请不要骚扰。”

“是吗？”兰倾身向前，撑在油乎乎的桌面上，毫不介意衬衫袖口可能沾上污渍，“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呀。”

她似有困惑地低声自语，“所以，到底是谁骚扰谁？”

崔只好坦诚道，“我就是怕我问不好。可能抓不住你身上最特别的东西，担心我们太熟悉了，反而会忽略掉什么。”

兰叫来服务员收走菜单，接着才看向崔。“我哪有什么需要特别抓住的？我不就这样吗，我人就在这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