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文只有两个字:珍重。
宋归路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缠上她的心脏。
“开快点。”她说。
车子终于在山腰那所简陋的学校前停下。正是上课时间,校园里很安静,只有一间教室里传来孩子们的读书声。
宋归路几乎是冲下车。她跑到那间教室的窗口,透过糊着报纸的破洞往里看。
讲台上站着一个年轻男老师,正带着孩子们读课文。不是林晚舟。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转身,她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旧中山装的老人从另一间教室走出来,手里拿着教具。
“请问……”宋归路的声音有些发抖,“林老师在吗?林晚舟老师?”
陈校长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憔悴却难掩清丽的女人,又看了看她身后走过来的、穿着体面的欧阳述,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们是……”
“我们是‘共生教育基金会’的。”欧阳述上前一步,递上名片,“来考察合并项目。顺便……想见见林老师。”
陈校长接过名片,看了看,又抬头看向宋归路。这个女人的眼睛里有种让他心惊的急切和痛苦,那不是一个普通考察者该有的眼神。
“林老师……”陈校长低下头,声音低沉,“她走了。”
“走了?”宋归路的声音瞬间拔高,“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下午。”陈校长说,“教育局那边有个师资计划,只有一个名额。林老师把名额让给了李老师,自己……收拾东西走了。问她去哪儿,她没说。”
宋归路踉跄了一下,欧阳述及时扶住她。
“为什么……”宋归路喃喃道,眼神空洞,“为什么又要走……”
欧阳述站在她身边,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计谋得逞的阴暗快意,有看到宋归路痛苦的尖锐心疼,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对林晚舟的愧疚。
他成功了。林晚舟走了,宋归路没找到她。
但为什么,他心里没有半点喜悦?
陈校长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痛哭的女人,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个神色复杂的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山风吹过,带来远处孩子们稚嫩的读书声。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生生不息,聚散无常。
像这山里的云,像这人间的缘。
同一时间,海市公安局的刑侦支队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赵警官掐灭手里的烟头,将一份厚厚的卷宗推到桌子中央。对面坐着教育局纪检组的两位同志,脸色凝重。
“莫平平的案子,有新发现。”赵警官的声音沙哑,带着熬夜的疲惫,“我们重新梳理了所有物证和证人证言,包括当时学校声称‘已丢失’的部分监控片段——技术科恢复了部分数据。”
他翻开卷宗,指着一页:“这是莫平平生前最后三个月的就诊记录。市精神卫生中心,确诊重度抑郁症,伴有焦虑和严重的睡眠障碍。医生明确建议‘减轻工作压力,避免单独承担班主任职责’。这些记录,当时学校提交的材料里没有。”
教育局的两位同志对视一眼,脸色更难看。
“还有这个。”赵警官又翻出一份文件,“莫平平跳楼前一周,曾给校长王德旺、德育主任苏浩洋、年级主任方帆分别发过邮件,再次提出‘因健康原因,申请不再担任班主任’。邮件都有记录,但当时学校说‘没收到’。”
“另外,”赵警官顿了顿,声音压低,“我们从莫平平的私人电脑里,恢复了一些被删除的文件。里面有一些……不太寻常的账目往来记录截图,涉及学校某些基建项目的资金流向。还有几张照片,是苏浩洋和方帆,与校外某些‘合作机构’负责人私下会面的场景。拍摄时间,都在莫平平跳楼前一个月。”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单调的嗡鸣。
“赵警官,您的意思是……”教育局那位年长的同志开口,声音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