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问你为什么南方世家大族实力鼎盛,在朝堂上也能占据一席之地。你却说让朕迁都回到南方,好好好,我看就该将你流放到岭南那种烟瘴之地。”
大皇上气急败坏的将一沓子功课摔到宋嘉淮的脸上,纸张四散,宋嘉淮吓得跪地求饶。
他的原话可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说旧都在南方,那里又经济发达,粮食富裕,气候适宜,不如效仿祖制迁回南方,有皇权威严压制,料定南方士族不敢造次。
当然他的意思与大皇上所说大差不差,只是功课里写明利弊,厉害分析。
自从上次围猎回宫,宋嘉淮就生起闷气,一连几次将嘉宁派小婉送来道歉的糖水拒之门外。
今日大皇上将他一顿臭骂,又表扬嘉宁,宋嘉淮自然又记恨起嘉宁。
宋嘉淮心中烦闷,跟随在身边的云喜也只能小心伺候着,生怕惹到这个混世魔王迁怒到自己。
下人们除了日常劳作外,闲聊八卦成了唯一低成本的消遣,关于嘉宁的事情就被传到云喜的耳朵。
云喜得到这个消息喜得一溜烟小跑回到宋嘉淮身边,靠在他耳朵旁低语。
宋嘉淮脸上的烦闷之色很快就消失不见,乌黑的眼珠转了转,计上心头来。随即就吩咐云喜去请嘉宁,他今晚要效仿古人与她秉烛夜谈。
云喜应一声,就匆匆去准备好东西。
待他回来,宋嘉淮一脸坏笑地望着云喜碰着的铁锁和弹弓。“今晚就给你点厉害瞧瞧。”
云喜来的时候,嘉宁刚用过晚膳,正捧着一碗椒枣汤,小婉调的刚刚好,淡淡的胡椒味喝起来也不觉得辛辣。
椒枣汤做法简单,只需取北枣肥者,去皮去核,每枚塞入花椒一粒,碎切炒盐粒,收入瓷器放好,每次喝的时候只需用热水冲泡。
小婉减少了花椒的用量,又精心挑选味道甘甜的枣干,喝起来甜滋滋的红枣味中掺杂丝丝花椒的辛辣。
听清云喜的来意,嘉宁让小婉端来椒枣汤,又装了几样小厨房新做的糕点在食盒里。
“他肯见我。”嘉宁细细清点了一番装好的食盒,盖上盖子交还给小婉,吩咐道:“走吧。”
云喜赶忙阻拦:“殿下吩咐过了,只能郡主一人前往。”
“小婉你就不必跟着我,我自己去便可。今晚月色暗淡,夜深雾重,恐怕路也不好走,你去找盏灯来。”
嘉宁瞧了眼外面,虽然路两旁都点着宫灯,烛芯上那一小簇火苗不算明亮,只能照亮宫灯前的一小块地面,烛光随风跳动,忽明忽暗。
嘉宁心里不免有些害怕,却还是让小婉寻盏灯笼,由云喜引路。
道路越走越偏,大的皇宫总有她从来没有涉足过的地方。
“郡主,这边。”
云喜脚步渐渐加快,灯笼乱晃,那点光亮左右忽闪,嘉宁突然有些紧张,猛然间发现远处似有灯火,葳蕤光芒近乎不可见,若不是她怕黑,对灯光格外敏锐,怕是也瞧不见。
“那里是谁的宫殿?”
嘉宁叫住云喜,指着远处发出光亮的地方,距离太远看不清建筑的全貌,却在光亮中远远就可瞧见飞檐下悬挂的惊鸟铃在寒风中晃荡,让嘉宁不由得有几分心安。
“奴才不知。”云喜答道。
此处偏僻也只有这个被大皇上留在宫中做质子的宋清潇。
老亲王去世后,其子广招门客,渐渐在自己的封地里有了名望,据说有名士不远千里前往只为得到安王的赏识。
大皇上为了打击他的势力,下诏让宋清潇入宫,其旨是念记往日里与老亲王的兄弟情义,特意将其唯一的孙子招入宫中照拂一二。
自他入宫起,便被安置在永安殿。宋清潇性情孤僻,平日里话不多。下人们渐渐也开始怠慢于他,不是少了热水,就是缺了碳火。
最后是由内务府的太监总管罚了他们半年的月钱,调配到浣衣局。旧人去,却未有新人补替,可怜宋清潇堂堂一世子,凡事还需亲力亲为。
大抵是宋清潇太过于默默无闻,嘉宁这些年了竟然从来不知道宫里有这号人物。有机会定要去瞧瞧。
云喜的催促打断了嘉宁遐想,将她的思绪拉回来。又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此处已经没有了宫灯,全靠云喜提的那盏灯笼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