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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第1页）

注入Konig血管里的液体分明是沁凉的，却腾起灼浪，像是灌进了熔化的铅。

那本不可一世的庞大身躯，此刻被死死压在金属板上，特制的束缚带咬进鼓胀的肌肉，每一次不受控的抽搐，都换来更深的勒紧，几近窒息。

电极贴片紧贴在头皮和胸口，持续释放过载的神经冲击，痛苦不再零星，而是钩成了一张荆棘大网，将Konig全部意识牢牢缠住。

挣扎早已是徒劳。四肢像被拆解后又胡乱拼凑回去，重得不属于自己。力量被抽空了，连最后一丝反抗的意志也被抽走了。

难道……就这样了吗？

念头像一条湿冷的蛇，滑过Konig不再清明的脑子。

他的存在，他这具备受诅咒的躯壳，他好不容易在KorTac找到的，能用最擅长的暴力证明价值的位置……

最终，依旧只是一件工具吗？一件用坏了就可以随时丢弃，甚至拆解研究的工具？

极致的痛楚击碎了凶悍的外壳，露出里面那个从未真正消失过的，笨拙而饱受厌弃的灵魂。

意识在现实与过往的冰火间来回拉扯。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总是飘荡着窃笑和私语的校园，因过于高大的体型和磕绊的言语，被孤立在人群之外，像一头误入羊群的丑陋幼兽，在无数嫌恶的目光里蜷缩成团。

又回到了新兵训练营，教官拧着眉头扫向他，那眼神像在打量什么秽物。

“滚到后面去，你这结巴怪物！”吼声炸在耳畔，他只能默默退到队伍末尾，把自己藏进影子里。

那些被排斥，被畏惧，被当作异类的画面，一幕幕，清晰得就如昨日。

他以为加入KorTac，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Konig，就能摆脱那些眼光。可到头来，在这里，在这间白色的实验室里，他依然只是一件，东西。

粗麻布头套早被取下，扔在一旁。他那张总是被隐藏的脸上，没有任何凶狠，只有剧痛抽搐的肌肉，和一双失焦的蓝眼睛，茫然瞪着天花板刺眼的白。

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嗬嗬声。

连痛苦的呐喊，都被剥夺了。

YN顺着那条痛苦轨迹，寻到一处隐在密林里的灰色建筑，她似一道流星坠落在此，没有犹豫，直接朝入口走去。

门口的守卫看见她，皆是一愣。

“那是什么……天使？”一个年轻的守卫喃喃道，正惊诧那超凡的模样与她身后的光羽。

“……不！”另一个守卫却颤抖起来，想起家中老者曾讲过的传说，“应该是林中女妖！别看她，那是恶魔的蛊惑！”

他们朝着这个长着透明翅膀，面容完美得不似人类的生物举起了枪。极致的未知在瞬间的赞叹后，迅速发酵成了恐惧。而恐惧，最易滋生出毫无理性的暴力。

枪声响起，子弹呼啸。

YN本正想朝他们致以一個礼貌，善意的微笑，可子弹已经接连打在身上。她低头看了看身上出现的小孔，又抬起头：“我没有恶……”

话还没说完，对方见她没有流血，弹孔甚至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恐惧立刻达到了顶点。那些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可怖传言，已被眼前的未知变成了现实。

越来越多的守卫冲出来，他们一边惊恐后退，一边疯狂泻出火力，子弹泼洒而去。

YN感受到了他们沸腾的恐慌，但她现在根本没心思去安抚这些人类。Konig的痛苦正在她的感知中不断尖叫，挣扎。

她不想再被阻拦，也暂时顾不得自己是否会被视为不可控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