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阳谋,纵是人人都能看破,也无可置喙。
凤靥掩饰不住地激动:“廿载星移,弱行终济。李者当途,天下其孚。是了,张道英的谶纬全部应验,在百姓心中有如神明一般,她一句谶言顶得上别人磨破嘴皮。既然她能用谶言操纵人心,我们为何不能利用谶言昭告天下。”
越想,凤靥心中越发的滚烫:“而且她不敢推翻自己谶纬……府主,这才叫天意。连老天都在冥冥之中助您!”
李行弱浅浅一笑,把手笼入袖中,往外走去:“所以我们不需要证据,只用按照她的计划走下去,这一步也就成了。”
自平河那时起,凤靥的眼睛再未像这般,亮得惊人:“时隔多年,只怕民间快忘了这回事。卑将这就安排人行动,提醒提醒大家。”
她知道自己心中所想,李行弱甚感安慰:“凤靥,我需要人,像你和甘棠一样信得过的人。我希望你能继续帮我。”
她的计划是,召集旧部亲信,后面的事一步步来,不能乱了套。
凤靥眼眶一热,揖手行了军礼:“承蒙府主不弃,卑将万死不辞!”
李行弱摇头:“活着不易,我不要你万死,你和甘棠都要活着。”
“可是……”凤靥稍显迟疑。
“怎么了?”她问。
凤靥眼含着泪:“卑将已经老去,已是无用之人。”
“别想那些。”李行弱打断她,“你且帮我物色一个机灵的,能跟在我身边听用的人。我会叫府里可靠的下人与你联络,忙过这些时日,我再来。”
“是。”凤靥欠了欠身,将她送至门边。
望着主仆三人渐行渐远,最终身影消失在巷口,她转头吩咐佣女:“带上我的印信,召集旧部速来朝天。另给维则写封信,让她即刻回来。”
凤靥行动力也是极强,不过一天功夫,便组织起自己的人手,第二日就教满街的孩童唱起了歌谣。
歌谣传唱遍朝天城时,已是惊蛰,天气暖和起来,和吴家的婚事也近了。
但吴家那头至始至终连面也没露,只叫府里的管家来承办该主人出面的流程。这般怠慢,是真不把李家看在眼里。
蒲娘子又气又急,气得好几天没睡觉了,急得嘴边生了一圈燎泡。李婵没找着,这新娘都没有,算个什么事。还有李行弱只道这桩婚事作罢,也没说如何作罢。她这个掌家娘子两边犯愁,可不得上火啊。
蒲娘子没招了,病急乱投医地把主意打到了其他晚辈身上。府里孩子生得多就这点好,没有二娘,也还有三娘四娘,尤其是那些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总能让她逮住一个吧。
这天,她就把个没人疼的侄女叫来跟前,语重心长,好说歹说的。
“吴家那样富贵显赫的人家,多少人盼都盼不来。他人长得也周正,你个中等之姿能配人家,已是修来的福分。这还挑剔,未免不识好歹了。”
不想她挑中的这颗软柿子是个伶牙俐齿的,对着她好一顿呛白:“婶娘随意上一家瞧瞧去,家里长相周正的女孩谁没有?他有,他就是万里挑一好得不得了的男人,可见其他男人有多上不得台面。你说我中等之姿,配个和中等差不离的上等,还算你大发慈悲,菩萨心肠了。”
“你要像拿捏婵姐姐那般捏着我,就打错了主意。我这人自私自立,才不管你们是死是活,新娘没了,你这婶娘就顶缸去吧。”小娘子甩了个臭脸,扭头就走,把蒲娘子惊得惊得愣在原地。
那孩子不仅走了,竟还转去李贤那儿狠狠告了一状。晌午告的状,日头将落未落时,就把她叫去问话。
蒲娘子自以为挑了个软柿子,谁承想碰了个硬茬。传话的下人一走,心里砰砰地直打鼓。
一路上都在想对策,字字句句在心里过了好几遍,到了厅堂外,自觉可以把李贤应付过去了,才抬手理了理鬓发,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进烛火通明的屋子。
厅堂里坐满了人。李忠、李贤,李忠的长子李敬奉,甚至连李行弱也在主位上坐着。除了李行弱,其余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蒲娘子只觉脑子嗡鸣,顿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这事竟闹得这般大?把家里头的长辈都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