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毓独自来到了女王的书房外,经通传后,她走了进去。
女王正在批阅文件,听到脚步声,她未抬头,只道:“你有话要说。”
赫连毓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妈妈,我并非不识大体。但这些年来我所见所思,深觉帝国表面太平,内里却已滋生毒瘤,贫富悬殊如天堑,民生多艰,垄断横行。如大姐所言,清场禁锢或许能保一时典礼无虞,可不能解底层冻饿之苦。长此以往,国本动摇,绝非危言耸听。为何我们不能将更多心力,用在真正改善民生、发展生产之上?非要等到‘被剥夺者不再沉默’的那一天吗?”
她认可俞清的判断,是因为她之前走南走北的确看到的就是那个样子。
这个国家民生多艰,字字泣血!
“你终于明白了我们剥夺者的性质。”
女王缓缓转过身,看着倔强的小女儿,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惊讶,以及更深沉的审视。“我们国家体质历经多次改革,虽然被确定为君主立宪,可实际上我们赫连一族还是紧紧把握住国家的至高权力。”
赫连毓愣了愣,竟然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这么说,下意识就用课本里的知识反驳:“妈妈,可我们是为了这个国家更好啊!”
女王面无表情,她走到书案后坐下,示意赫连毓也坐下。
“毓儿,你长大了。”女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能看到想到这些,比你姐姐只盯着贫民窟以泄私愤,强出不少。”
她话锋一转,说起另一件事情,“你可知,为何王室,甚至历代女王,都不得不与这些盘根错节的大家族联姻?你的父亲是世家之首墨家,掌控全国的水资源,全国矿泉水价格比牛奶还贵,不比秦家更过分?所以你在餐桌上不是问你姐姐,而是在问为什么我们王室要与世家共治,甚至纵容其敛财?”
涉及自己的父亲与墨家,赫连毓下意识摇头,可下一秒她思考许久,慎重地点了点头,“是的,我就是在问这个。”
女王从书案暗格中取出一份绝密简报,推到赫连毓面前:“你看这个。”
赫连毓快速浏览,脸色渐渐发白,简报上赫然写着,邻国“高新国”正在倾举国之力,秘密推进一项名为“太怒”的终极武器计划,其原理描述虽晦涩,但指向明确,那是一种利用原子裂变或聚变、能释放毁灭性力量的武器,远超现有任何军事技术。
高新国和凤武国本就是两大老牌帝国,相互当做假想敌,争夺国际话语权。
“他们,快成功了。”女王的声音低沉,“一旦他们手握此等之力,凤武国将再无平等对话的资格,生死存于他人一念之间,我们必须也有自己的‘镇国重器’。而这项研制,需要资金、资源、顶尖人才,以及绝对的保密。”
她看着赫连毓,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决断:“国库的钱远远不够。钱在哪里?在秦家,在墨家,在所有积累了数百年的贵族和巨商手里。喂饱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甚至争先恐后地把钱掏出来,支持这项绝密计划,这就是眼下最大的‘大局’,最迫切的‘国家意志’。”
赫连毓脑子里乱乱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的确在生死存亡之下,民生是件恨不重要的事情,改革更是一项玩火的冒险,可能都不需要高新国研制出新武器,改革就可能把这个帝国陷入内乱。
因为想的太多,反而无话可说,赫连毓只看向女王,一双漂亮的眼睛中满是愁绪。
女王却点到为止,反而说起另一件事情,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你的成人礼之后,婚事也需提上日程了。”
“这个不急!”赫连毓赶忙道。
女王却并没有像是平常人家征询孩子想法的开明,仿佛只是在陈述一项早已规划好的政务:“我们已经商议过,也征询了内廷的意见。重家家事是够了,但嫡长子已经嫁人,剩下的庶子身份太低,而欧阳家虽是商贾出身,可现任家住手腕灵活,其长子欧阳瑾,年岁与你相当,学识风度俱佳,其家族在能源与矿业根基深厚。穆兰将军,其嫡孙今年也将入帝都……”
她如数家珍般列出几个名字,无一不是手握重权或巨富的顶级贵族子弟。
“妈妈!”赫连毓倏然起身,脸上血色褪去,声音因急切而有些发颤,“我的婚姻,至少该……”
“该由你自己做主?”女王看向赫连毓,目光如平静的深潭,映出赫连毓慌乱而倔强的脸,“毓儿,你虽非王储,可也是王室之人。你的婚姻,从来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它是纽带,是筹码,是巩固王室与各方势力联盟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不仅是你,玥儿、琛儿亦是如此。”
听到赫连琛的名字,赫连毓想起那天月夜二哥的叹息,没想到短短一段时间,这种煎熬到了她的身上。
“所以二哥一直待价而沽,是因为妈妈你还没想好安抚哪个世家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