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那里听的这句话,她当即怒道:“姑娘,话可不是这般说的,你一个尚未成婚的表姑娘,若是搬出去了,可怎么活?”
林黛玉起身,她用力的扶着紫鹃的手,冷冷的看着王夫人,精致的面容上还残留着泪痕,但眼眸却像是雨过天清之后的亮。
“舅妈,你一心为着你的宝贝儿子攀附贾家,可也别太欺负我这个没了爹娘的孩子,若是在合适的时间逼死了我,舅妈以为表哥还能和甄家成婚么?”
话毕,林黛玉又对着贾母说道:“外祖母,您若是真的还对玉儿有一丝的心疼,紫鹃的身契求您备好,到时候一并我来拿。”
说罢,林黛玉再也不管众人,径直离开了。
贾母哭的双唇颤抖,她伸手想要挥开遮挡住黛玉和她之间的人群,却始终有人挡着。
“你们这是在造孽啊,你们这是在造孽。”
她从缝隙中瞧见小姑娘身子纤弱,如弱柳扶风似的,像是要踏云而去,可她纤弱的身躯上,那背脊却挺得格外笔直。
从她处理父亲钱财的态度,还有如今她的态度,像极了她的父亲。
烈性。
。。。。。。
林黛玉身边没什么仆从,不比在扬州时候了。
雪雁和紫鹃收拾着东西,就是林黛玉自己也在收拾着贴身的物件儿,王嬷嬷被派出去找了几个铺子上的仆从,从角门进来,将东西从大观园子搬出去。
直到林黛玉当夜临时住在了一处铺面后宅的时候,她才想起来,今日搬离荣国府的时候,竟是无一人阻拦她。
倒是。。。。
算了,这样也好。
这铺子是西市的那处,前面两进都是铺面,后院一个小院儿是个小四合院,倒也算宽敞。
几人匆匆搬了出来,夜里也不好收拾,雪雁和紫鹃只匆匆收拾出来主子的寝屋。
此刻正在忙着清点箱笼子呢。
雪雁越是清理,越是气愤。
当出来京城时,姑娘不说有一整船的东西,可至少是有十几笼的,可如今就是姑娘自己所带的墨石都少了几块,更别说箱笼,少了足足一小半。
可见,荣国府当真并没有将主子的日常花销放在心上,说是照顾姑娘,不过是给口饭吃罢了,其余的花销都是姑娘自己从扬州带来的东西。
林黛玉瞧着她这般气愤的模样,有些好笑的开口说道:“我用的都是我自己的东西,这你不是早就知晓的吗?”
“当初不觉得,如今想来倒也是我蠢笨,自己爹娘的东西都被人卖了,花了都不知道。”
雪雁嘟了嘟嘴,将本子合上,仔细地放进了一个箱子里。
这院子自然是远不如荣国府,就是稍微体面的下人住的地方都比这里精致。
可却也有些野趣味儿。
她穿着斗篷,坐在房檐下的椅子上。
院子倒是干净,就是原本种的一株槐阳树,在月色下,枝桠形态如鬼魅,高挂于天穹的圆月也带着几分冷淡幽魅。
今日出行很是匆匆,未来的日子渺茫,甚至有很多的压力。
爹娘的钱财,她如何能取回?
她一个闺阁女儿家,又如何保留住她现在手上的东西?
她日后该住在什么地方?
贾家欺负她,她又该如何保护自己?
可林黛玉此刻坐在这清幽的小院子里,却感受着心腔子里的心脏欢愉的跳动着。
像是不断被人按下头溺在水里的人,此刻终于浑身湿漉漉的爬上了岸。
或许岸上有野兽,或许凌烈的寒风会令她染上风寒,或者别的什么病。
可她此时此刻,只觉得轻松,欢愉。
“姑娘,早些歇息吧。”
林黛玉起身,回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