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股火气从心头直窜天灵盖,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在想:她想毁了他不成?!
温室殿里,帝后在次日清晨用早膳时听闻了蓁园的变故,皇后啪地将筷子拍在案上,皇帝亦面色铁青,只问:“闹到了阿瑶跟前?宫人侍卫做什么去了?”
这和方雁儿上次擅闯长秋宫可不一样。
她之所以能闯进长秋宫,是因晏珏先带她进了皇宫。皇宫内外戒备森严,但宫内各处也不能处处镇着重兵。况且又是太子亲自带进来的人,宫人侍卫们知晓她的身份,也实在料不到她能干出翻墙的事。
但祝雪瑶和晏玹在蓁园,起码蓁园外围也该重兵把守才是,怎么就让人混进去了?
祝雪瑶早知会过宫人该如何回话,那宦官失笑回道:“五殿下与女君刚到蓁园没有几日,带去的侍卫也仍熟悉着各处的差事。再者侍卫们原也按住她了,不料这位娘子颇有些……有些聪明,也有些力气,一不留神就飞檐走壁地溜了,径直闯进了宴席。”
这般一说,便显得方雁儿十分危险。
皇后稍作沉吟,即道:“从禁军里给她调两千人过去。”
皇帝也正想这样吩咐,闻言点了头,又问:“方氏现在何处?”
那宦官禀说:“听闻太子殿下已连夜派了人去接,想来今日之内就能接走了。”
皇后眉心深蹙,盘算了半晌,冷声道:“让尚宫局指几个厉害的嬷嬷过去看着她,孩子生下来之前,不许她再出院子。”
她原是不想插手这事的——一个安置在宫外的外室,让宫里兴师动众,别管是照料还是看管,总要引人议论。
皇后没那么怕议论,只是觉得为着这么个方氏挨一句议论都不值当!
可方氏现在敢这么莽莽撞撞地去闯阿瑶的宴席,议不议论就是次要的了。
皇帝眉宇紧皱:“实在不成体统。”
“是。”皇后神情冷淡,一时心里发狠,一时又生庆幸。
发狠的是,她这几日来无数次地想过,要么给方氏灌一碗药下去得了。她腹中没了孩子,再下道旨将人赶出乐阳,快刀斩乱麻,自此一了百了,大家都图个清静。
只是她也是做母亲的。晏珏近来这事的确荒唐,可他自幼都还算明理,数年来的荒唐事就这么一桩,为着这么一号人闹得母子反目似乎也有点小题大做。若再虑及他的储君身份,这就更冲动不得了。
正因狠不下心,皇后心底反生出了庆幸。
……她只庆幸至少阿瑶没嫁给晏珏。
她没当太子妃,斡旋的余地就大了许多,不论慢慢劝晏珏迷途知返还是真下狠手断绝后患都不影响什么。
若阿瑶当了太子妃,那就是另一码事了,北宫里有点风吹草动都会牵扯到她——方氏惹事,外人要骂她治下不严,没有治家之能;他们惩处方氏,外人也能说是太子妃善妒不容人,找他们告了黑状。
到了那一步,他们管或不管阿瑶都受罪。如果晏珏再一心向着那个方雁儿,那就更糟糕了。
现在这样,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皇后心里叹了声,盘算了半晌,沉吟着与皇帝商量:“我看……近来军中的案子,不妨交给老二老三吧。太子……”她禁不住一声冷笑,疲惫叹息,“就先让他在东宫思过,什么也不必管了。”
皇帝眸光一凛:“你可想清楚。”
“你若同意,我就不会改主意。”皇后淡然,“他近来太不成样子,若再他一味觉得他的太子之位牢不可破,只怕更要有恃无恐。再者,他虽是从前都举止得当,说来只这一次任性,却也闹得太过了。不让他知道利害,我只怕他日后会愈发变本加厉,岂不迟早是个昏君?”
——古往今来那些个昏君,哪个不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又有几个是从一开始便昏得罄竹难书的?
大多都有个过程。
皇后不怕他犯浑这一次,却得想法子让他悬崖勒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