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阳城,温明公主府。
温明公主的驸马楚唯川家中世代习武,父辈跟着当今帝后从迤州一路拼杀到乐阳,是朝中数得上号的功臣。
到了楚唯川这一代,楚家深思熟虑,不肯落个功高震主的名声,便命大半子女都读书去了,在军中效命的更只有楚唯川一个,为方便与其父区分,便称一声“小楚将军”。
小楚将军近来难得清闲,上午和温明公主一起睡了个懒觉,临近晌午才起床用膳。
而后夫妻两个一起去后院射箭,也就过了近一刻工夫,有下人来禀说东宫来人求见公主,温明公主就放下弓箭出去了。
不过多时,晏知蓉风风火火地从前头杀回来,小楚将军正搭弓瞄准,就听身后断声道:“唯川,我进宫一趟!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晚膳你别等我!”
小楚将军哑然,放下弓箭迎过去:“出什么事了?”
晏知蓉已皱着眉摇头:“三言两语说不清,总之母后心情不太好,我去陪陪她。”说着脚下一顿,叮咛驸马了一句,“倘若东宫再差人来说什么,你一概告诉他们我不在,要等我回来拿主意。”
小楚将军有点莫名:“会说什么?”
“不知道。”晏知蓉叹了声,又连连摇头,“总之不会是好事。太子是我亲弟弟,我还好应付些,你别掺进去。”
“好。”小楚将军应了,晏知蓉没再耽搁,即刻命人套车出门。
一路上,她稍细想一下东宫宫人说出的话就气得冷笑:晏珏近来是疯了吗?
先前在阿瑶的事上他就混账得像中了邪——天地良心,就算不提什么兄弟姐妹的情分,只念着阿瑶生身父母的功勋,他也不该拿阿瑶当挡箭牌!
今日更好,方雁儿将母后气得眼晕,他怕方雁儿孕中多思也就罢了,她姑且当他虽不是个孝顺儿子,但还算是个好夫君、好父亲。
可他怎么敢命人来请她这当姐姐的去探望方雁儿???
晏知蓉心里骂了一路,待得入了宫门,她没直接去宽慰母亲,而是去先后去见了贵妃和宣妃,将片刻前的事情与她们说了个大概,邀她们同去陪皇后打牌。
皇后还在椒房殿里生闷气的——子女混蛋本就能气得人七窍生烟,安静下来更是越想越气。
因此她哪有什么心思打牌?但老话说得好啊:来都来了!
贵妃是自己带了牌来的,边进殿边笑靥如花地道:“臣妾新得了一副牌,牌面是西域的画匠画的,可漂亮了。来来来,咱们好好玩一玩。”
这话就没给皇后拒绝的机会,皇后再看到随在贵妃身后的晏知蓉,心里哪有不明白的。
当下五味杂陈地一喟,便点了头:“都坐吧。”
三人就一同落了座,打第一把的时候无论贵妃、宣妃还是温明公主都没说什么;到了第二把,贵妃瞟了皇后几回,见她脸色有所缓和,半开玩笑似的劝道:“哎呀,圣人别和孩子置气了,到底是您儿媳,咱们图个家和万事兴好不好?”
儿媳?
皇后银牙咬紧,阴恻恻地看向贵妃:“你儿媳。”
“明明就是你儿媳。”贵妃脱口而出,说完自知失言,愣了一下,看看皇后的脸色,又生出三分诧异,“还真不认?圣人好歹想想她肚子里的孩子。”
皇后更气了,鼻中发出一声冷哼:“你再说一句,我就把方氏赐给老三当侧妃。”
“……”贵妃偃旗息鼓。
倒不是真觉得皇后能把方雁儿塞给恒王,而是发觉皇后真的不高兴了。
宣妃的目光在她们之间一荡,笑着打圆场:“圣人消消气,依臣妾看,事间万事万物都讲究个阴阳平衡,因而总是有得必有失。就拿孩子们的婚事来说,太子那边是让人生气了些,可您这不还得了阿瑶呢?多好的姑娘,如今既是女儿又是儿媳,亲上加亲,天底下再没有这么好的婚事了。”
贵妃眨了眨眼,接口道:“这话在理,您也不能只占便宜不吃亏嘛。”说着出了张牌,忽而笑起来,望着皇后道,“要不您把方氏给臣妾也行,阿瑶也给臣妾,臣妾得了阿瑶绝不抱怨方氏半句,咱们彼此都满意是不是?”
皇后琢磨着如何出牌,斜眼乜她一记,笑意凉凉:“打算让我们阿瑶给老三做侧?要不你睡觉去吧,梦里什么都有。”
“那哪能呢!”贵妃面露讶色,“我又不是玉贵嫔那种傻子。哎,这样……”她探身凑近皇后,拍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圣人先让阿瑶和小五和离,然后让她来我这儿,她喜欢什么样的臣妾给她生一个,差个十四五岁也还好嘛!”
“……”皇后挑眉,懒得理她。
贵妃得寸进尺:“哦,她喜欢小五那样的是不是?那臣妾直接去央太后养这孩子,必然十拿九稳。还有养猫……对,得养猫,臣妾担保这孩子睁眼先看见猫,这跟小五比起来是不是青出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