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雪瑶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人好像一口一个“瑶瑶”叫顺口了……
太后显然也觉意外,皱着眉道:“他是当大哥的,怎的这样没分寸?你们下月就要完婚,凭他从前如何,今后福慧都是他的弟妹,他该心里有数才是。”
“就是啊。”晏玹长叹,“其实他旧情难却,我也明白。可他如此不知克制,倘若真惹出什么非议,旁人不敢妄议他这太子,却会议论瑶瑶。女孩子哪里受得起这样的骂名。”
两个人都是太后的亲孙子,太后原本只是面有不快,听了这话,几分不快倏然化作怒色,口吻也生硬了许多:“这话在理。男女之间但凡有什么不妥,世人总爱将错处怪到女儿家头上,你大哥这样太害人了。”
她沉了口气,攥住祝雪瑶的手,语重心长道:“你们尚未完婚,你五哥也不能日日跟你在一块儿。若再有这样的事,你自己来告诉哀家,哀家替你教训太子。”
说罢不待祝雪瑶应声,她唤来胡嬷嬷,吩咐道:“去告诉皇帝,太子乃是储君,平日里不止该好好读书,也该知道为朝廷分忧。让皇帝只管给他派些差事,免得他闲得没事干。”
这番话看似什么状都没告,其实什么都说了,皇帝听了自然会去打听出了什么事。
就算真不打听,只消他听了太后的话,真给晏珏派些差事,晏珏也难有闲暇招惹祝雪瑶。
宫里许多时候就是这样的。丑话不必说得太透,四两拨千斤地点上一句,既能成事,也能彼此留个体面。
祝雪瑶品着太后的话,抬眸瞧瞧晏玹,忽而发觉这位五哥也是个很会“四两拨千斤”的主。
他适才所言听着只是弟弟烦躁地随口告了哥哥一状,实则晓以利害,就此免去了晏珏故技重施的麻烦。
这么看,他虽一世逍遥自在,却也不是真两耳不闻窗外事。
祝雪瑶心下暗暗盘算着,晏玹有所察觉,忽地抬眸,正好和她对视。
祝雪瑶旋即低眼避开他的视线,心里又想谢他,便闷头夹了个丸子往他碗里送。
晏玹立刻端起眼前的碗迎过去接,丸子是红烧的,落下来时滚过米饭,棕红的汤汁沾染在白莹莹的饭粒上,泛出漂亮的光泽。
晏玹满心欣慰地夹起丸子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品尝,只觉肉质细腻又弹牙,切得稀碎的香菇与荸荠裹在其中,恰到好处地丰富了口感,真心实意地赞道:“皇祖母,今天这个厨子真会做丸子。”
“是吗?”皇太后边递眼色示意宫人去赏那做红烧丸子的厨子,边自己也夹了一枚来吃。
咬下半颗仔细尝了尝,皇太后瞧瞧筷子间的余下半个丸子又悄悄晏玹,面露惑色。
……这不是跟之前差不多?
没吃出有什么新奇啊。
这日之后,皇帝是否查明原委告诫了晏珏,祝雪瑶不得而知,但总之晏珏没再找过她的晦气。
。
康王府。
康王晏璋在朝中默不作声地观察了几日,发现太子近来既忙碌又消沉,心里乐开了花。
诚然,若只是“太子忙碌”对他而言并非好事,因为除非太子搞砸了事情,否则办的差事越多资历就越稳固。
所以要紧之处在于“消沉”。
康王估摸着,该是自己那日跟父皇绘声绘色告的恶状奏效了。他赌得没错,父皇果然是位公正的严父,大哥在阿瑶的事上不清不楚,父皇再信重他还是恼了。
晏璋于是兴冲冲地去跟王妃分享这个喜讯,然而康王妃刚应付完他的新宠妾,这会儿心里正冒着一股邪火儿,听完他的话,寒涔涔地一声笑:“我倒瞧不出这能动摇什么太子之位,也不知殿下是真高兴这个,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晏璋听得皱眉:“你又阴阳怪气个什么?”
康王妃的口吻愈发尖酸刻薄:“嘁,谁不知道你们跟瑶妹妹个个都是青梅竹马。太子求而不得,五弟趋之若鹜,你——”她上下扫了一遍丈夫,“我不知你怎么想。”
“你胡说八道!”晏璋双目圆瞪,盯着康王妃,既觉气恼又觉荒唐,“你这是乱嚼什么舌根?阿瑶是我妹妹!”
话一出口,晏璋就意识到了不妥——他对祝雪瑶是真没有兄妹之情以外的心思,但拿这话当道理就很没说服力,因为他和太子、五弟都是亲兄弟,谁和阿瑶不是兄妹?
简直越描越黑!
晏璋一时面色铁青,只得先告诫王妃:“我不管你在乱想什么,可不许去阿瑶面前胡说!”
“嗤。”康王妃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们男人一个个见异思迁,但凡是好的全都想要,关瑶妹妹什么事!我只跟你算账!”
晏璋听到这句瞬间了悟,把王妃没事找事的缘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冷哼着骂了句“不可理喻!”,转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