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耳的雨声坠于檐下,灰蒙蒙的天横亘在两个世界里,晏清许的身影似雾一样朦胧。
远了,近了。
近了,远了。
颤着睫羽远远地望着,似乎是想清了什么,姜幼棠抓起装着电脑的包从店里冲出去。
一头扎进雨幕里,连遮挡都顾不上,细密的雨珠径直扑在脸上,淋湿了头发。
晏清许移着伞上前走一步,恍恍惚惚,小孩已经钻进伞下。
小孩捂着包低着头,她只看得到一个圆圆的头顶,和小时候一样圆,像朵小白菇。
“姑姑。”姜幼棠拢拢肩上的包带子,低低喊了一声,“谢谢你。”
两具身子凑在伞下,热腾腾的。
晏清许没多言语,撑伞转过身子往前走。
雨路湿滑,她步子放得极缓,抬脚落地,听得到雨水和鞋底的粘黏声。
穿过青瓦深巷,湿冷的水汽和浓厚的雾气涌在上空,她再次低头瞧了瞧,小孩衣服穿得薄,拢住包带的手背泛着青意。
“你饿不饿。”晏清许问。
姜幼棠抓紧带子点头,没抬头看人:“有点。”
晏清许低头看手机,纤长的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目光锁定一家火锅店,点开店家地址。
“火锅行不行。”晏清许记下路线问,“吃点热的,暖一暖。”
姜幼棠对吃饭不太挑,嗯嗯两声:“行啊行啊,正好最近很想吃火锅,谢谢你,姑姑。”
姑姑。
没来由的别扭。
却又想,是自己让人家喊的。
晏清许压下眉头熄灭手机,带人走上拱桥的台阶。
一步一步踏上去,缓慢出声提醒:“路滑,你小心点。”
姜幼棠抱紧包,往晏清许身侧挤了挤,“嗯,好,我会注意的。”
平淡的对白好像回到了过去。
年长者对年幼者下意识关怀,怕冷了,怕饿了,怕摔了,怕碰了。
小孩挤过来,晏清许身子一热,想要抽离出去,又忍不住保持这样的距离。
这阵突然到来的雨里,推开还是抽身,都会有人被淋湿。
算了。
火锅店在南栅艺术街区附近,核销时两人一致点了菌菇锅。
落座,姜幼棠放下包匆匆瞄了对面的晏清许一眼。
卷长的发尾挂了点水珠,肩膀那处湿了,手背上也有小水珠,被抽出的纸巾轻轻擦去。
几根寡淡的指,骨细肉嫩,指甲修剪得极为平整圆润,带动掌心擦下面的那只手。擦完用两根指夹着湿润的卫生纸,俯身把纸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两只手开始整理西装领带。
垂头的时候长卷发垂落在汹涌的胸前,顺着饱满的弧度晃动几下,很快又被轻轻撩到后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姜幼棠只是望着,血液好似被抽干,一泵,又一泵,咕嘟嘟涌出来,失血过多的她移开视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
晏清许往一旁看了片刻,欲要起身,姜幼棠忙问:“姑姑,你要做什么?”
“调蘸料。”晏清许说。
姜幼棠放下杯子站起来:“我来调,我知道你的口味。”
说罢,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