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田伸手拿过那罐精心调制的黄连蜂蜜凝胶,指尖在陶罐壁上轻轻摩挲。
“这是给山南先生准备的?”他出声确认,目光在那琥珀色的膏体上停留片刻。
福泽点点头,仔细和他说明了使用方法,“每日早晚各敷一次,用药前需要以温水清洗伤口周围,敷药后还要用干净的纱布重新包扎固定。”
“我去为他上药吧。”冲田的目光落在福泽仍有些红肿的下巴上,终究没忍住憋笑,"福泽医生还是先好生照料自己的伤吧。”
望着冲田离去的背影,福泽不禁感慨,土方和冲田都很关心山南的情况,对他们而言山南是很重要的同伴,他们肯定也不想看到那样一天到来吧,这让她更加确定了要改变已知结局的决心。
在幕末这个动荡年代,武士们最常受的就是刀剑创伤。
这个时代通用的金疮药虽然有一定消炎止血功效,但福泽决心研制效果更佳的外用药以备不时之需。
她重新回到那间充当药房的小屋,在昏暗的烛火下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福泽把从药铺买来的三七根用石臼仔细研磨成细腻的粉末,三七的止血功效卓著,能有效促进伤口愈合。
接着,又将煅石膏细细过筛,加入能形成保护膜防止伤口感染的白芨粉,再取具有强大抗菌消炎作用的少量黄连粉和能促进药物渗透的微量冰片掺和在一起。
最后,福泽往里面加了一点头孢类抗生素粉末,这也是能比传统金疮药效果更佳的秘诀。
在这个没有无菌手术环境的时代,有效杀菌是预防伤口感染、加速愈合的关键。
就在她全神贯注地将各种药材均匀混合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呼喊声。
出什么事了?
福泽心头一紧,立即放下手中的药匙冲了出去。
只见庭院中,几名队士正搀扶着三个近乎虚脱的同伴踉跄而入。
那三人面色惨白如纸,浑身剧烈颤抖,牙关更是咯咯作响,尽管身上裹着厚厚的衣物,他们仍不断喊冷,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在灯火下闪着微光,与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怎么回事?”福泽快步上前,一边伸手探向一名发病队士的额头,竟然这么烫?她急切询问具体情况。
永仓抹了把额上的汗,语气焦急地解释道:“巡逻回来的路上突然就这样了,起初只是说冷得厉害,现在又开始发热!”
福泽让自己保持冷静,她扶着三名队士在廊下坐好,开始仔细地进行诊断。
“第一次感觉发冷是什么时候?你们回想一下。还有,最近几天你们都在哪里巡逻?”
一名意识尚且清楚的队士哆嗦着回答道:“就、就在鸭川河岸边巡逻,前天傍晚时分,突然就开始觉得冷得刺骨,过一会儿又热得像在火上烤。”
间歇性发作的寒战、高热,再加上在鸭川水域附近巡逻的经历,福泽有种不妙的预感,她立即挽起他们的衣袖,果然在手臂上发现了蚊虫叮咬的痕迹。
“是疟病!”福泽斩钉截铁地对周围人说着,随即迅速指挥,“快把他们安置到通风的房间躺好,先用温水擦拭身体降温,我这就去煎药!”
如果在现代,针对疟疾通常会用磷酸萘酚喹片和青蒿素进行联合治疗。但显然货车里带来的药品中不可能什么都有,无论是青蒿素还是氯喹,在这个时代的日本都无处可寻。
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传统汉方了,虽然疗效不如现代西药迅速,但至少能够缓解症状。
福泽立刻奔向药铺,凭借记忆中的药方,购买了经过醋炙处理降低毒性的常山,以及草果、槟榔、半夏、陈皮等辅药。
回到屯所后,她一刻不敢耽搁,按照古方常山截疟汤的制法开始配药,将药材一同捣碎入锅后炖煮,亲自守在炉边小心控制着火候熬制。
药煎好后,她监督三名发病队士服下,常山味苦性烈,还带有一定毒性,必须严格掌握剂量。
福泽的心一直悬着,密切观察着他们的反应。直到后半夜,看到三名队士的寒战和高热逐渐平息,陷入安稳的睡眠,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不代表她可以完全松懈了,间日疟的发作有特定规律,在症状暂时缓解后的四十八小时内,还会再次发作,必须严格按时给药,在预计下次发作前就让他们服下药物缓解。
经过连续几天的精心治疗,三名队士的病情终于得到控制,渐渐恢复健康的队士们纷纷前来向福泽表达感激之情。
处理完这起突如其来的疟疾,福泽不由得感到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