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画的不是恐怖漫画!”胆小瘦弱的男人,终于明明白白地将真心想法说出了口。
“那你……”
还不等鹰之助发表完困惑,东云茜已经自暴自弃地说出答案,“我没有选择!”
“我想要画的不是这些,我想要画笑容,想要画温暖的食物,想要画菜菜子,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手里,只能画出怪物了。”东云茜抱着自己的脑袋,“新的稿子怎么都改不对……噩梦、海水……我脑子里只有这些东西,我想不出正常的情节,一旦拿起笔来就……
“自从画过一次怪物后,我就不敢再画菜菜子了。”
他紧紧抓着鹰之助的衣服,“是我的错,我只能画成这样……”
鹰之助有些无措,运动员的生活太简单直率了,他没有面对过这种创作者的别扭和痛苦。
黑野编辑倒是见过不少。
有些漫画家,会过分执着于完美,对已创作的作品持有不满和厌恶的态度。
但东云茜的表现与那些案例都不一样,他看着画稿的表情近乎憎恨和恐惧,像是犯人瞪着枷锁,病人嫌弃着死神。
黑野编辑暂时保留态度,静观其变。
“我想画的不是这样的东西……不是这些,也不是这些……”东云茜抓起那些稿纸,想要撕碎后半部分,但整本稿纸过厚,他一时无法撕开,只揉扯得乱糟糟一团。
鹰之助试着拦了一下,可东云茜过于激动,又坚持要继续毁坏稿纸,要阻止他的话得动真格的。新人不由看了眼黑野编辑,见黑野编辑仍坐着不动,又有些犹豫,最终退了下来。
东云茜将揉皱的稿纸分开,爱惜地将前几页留下,却用无情的态度对待后半部分。他解恨般地将其一份份细细揪扯成碎片,纸屑散落如雪。
鹰之助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不如说打从他立志做编辑起,就没想过有一天会面临漫画家当面亲手毁坏原稿的恐怖场景。
这事儿居然还发生在他入职第一天。
这算是重大职业事故吗?
他只能在心底安慰自己,黑野编辑没动,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黑野编辑安静地等着东云茜度过这场情绪爆发。他习惯了这种事情。漫画家就是容易莫名其妙生气或伤心的物种。他过去还曾经被漫画家揍过。
这种时候只要等待就好。
按照他的经验,在打破障壁前,多数漫画家都更习惯将阻碍自身前进的痛苦藏在心中,那种敏感和忍耐恰恰也是许多人创作的源泉。可等到漫画家暴露过最丢人难堪的一面了,咆哮发泄完后,会愿意慢慢对编辑说出自己真实的困扰。
到那时就轮到黑野编辑工作了。
将所有所憎恶的稿纸撕得粉碎后,东云茜仿佛失去所有力量,伏倒在地。
“我试过了,”东云茜哭诉道,“我想要画点别的,可是,我撕了一次又一次,画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这样,佐伯总是会出事,会疯掉。那些怪物无孔不入,好像侵入了我的脑子……
“我画不出别的。”
“就这样画下去,也没什么不好吧?”鹰之助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或许你应该接受你自己?恐怖漫画也挺好,有受众……”
“我想要画的不是这么小众的东西!”东云茜愤怒地反驳,“我想要画的是能被她接受的,我……”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喜欢?”
黑野编辑突然发问。
东云茜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