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奚瑜慌忙扶住她:“快传太医!快去!”
宫人连滚爬爬地跑了出去,达奚瑜撕下自己的裙摆,死死扎在宋女官的小腿上方,宋女官脸色迅速变得灰败,呼吸急促,抓着达奚瑜的手,眼泪簌簌往下掉,这是条毒蛇!所有人都知不好!
“瑜姐姐,我好怕,我不想死……我爹娘就我一个女儿,他们省吃俭用供我读书,我才刚进宫做官……还没……还没孝敬他们……”
达奚瑜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眶通红:“别说话,太医马上就来了!坚持住!你别说傻话!你一定会没事的!”
等了又等,不知过去了多久,宋女官的脸色越来越灰败,也没有一个太医赶来,达奚瑜反复抱紧她,急得想要背着她去太医院,可她力气太弱了,总是脱离。
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太监侍女。
“来人啊!来人啊!”达奚瑜呼唤,还是没有一个人来。
宋女官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神开始涣散,就在这一瞬间,她明白了所有。明白了突然出现的老鼠毒蛇,明白了迟迟未到的太医,也明白自己活不了了……
她看着达奚瑜,忽然笑了笑,气若游丝:“姐姐,你说……我们选的这条路……到底对不对……”
话音未落,她的手倏地松开了。
手松开的一瞬间,暗雷再次炸响,响彻了整个皇宫,达奚瑜呆呆地抱着怀中逐渐冰冷的身体,听着窗外从全城各处汇聚而来的哭声,混着滚滚雷声,渐渐的,她的哭声也夹杂在其中,变得凄婉起来。
“你怎么就这般死了……”
*
紫宸殿。
棋盘突然被掀翻!黑白棋子哗啦啦洒了一地,滚得到处都是,铺满了整个大殿,所有宫人立刻屏息下跪。
杨玉环望着窗外大雨,大喊:“陈希烈!”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
同一时刻,陈府。
书房里点了一盏孤灯,陈希烈独自坐在棋盘前。
窗外的雷声隆隆,雨声哗哗,隐约的哭声隔着高墙深院,已听不真切,但他知道,那哭声一定存在,并且正响彻全城。
他执白子,轻轻落下。
棋盘上,白子已隐隐形成合围之势,将黑子逼入角落。
“这棋子,”陈希烈看着棋盘,喃喃自语,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是黑是白,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他端起手边早已凉透的茶,抿了一口。
“今日之后,天下人只会记得……”
“宗室烈妇,以死明志,不负李胤。”
“百姓愚昧,乱服药物,暴毙而亡。”
“女官不幸,遭蛇虫害,时也命也。”
“娘娘啊娘娘,”陈希烈放下茶盏,望向皇宫的方向,轻轻叹息,“您有天降之威,有鬼神莫测之能,可这人心,这世道,这盘根错节的棋局……您看得清,却未必破得了。”
“杀柏巡,易。”
“杀我陈希烈,也易。”
“可杀了我之后呢?这朝堂上下,这世家大族,这天下人心,您杀得完吗?杀的干净吗?”
又一道惊雷炸响,照亮了整个书房,他缓缓拿起一枚白子,落在了棋盘上最关键的一处。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