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澜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聂言周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低垂的长睫,和发白到几乎苍白的面颊。
聂言周的心骤然跳了下,在姜澜去拿撒满不明物体的牛肉串时,聂言周又坐了下来,从他手里抢过牛肉串,塞进了嘴里,臭着脸顺势把托盘抢了回来。
姜澜抬眸瞥他一眼,那一眼很轻,很淡,看聂言周仿佛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聂言周原本还觉得这牛肉串味道不错,但瞬间又味同嚼蜡了,心里密密麻麻不适起来。
他宁愿姜澜和他吵,甚至哪怕动手揍他,都比这样平静的好,让聂言周的心底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异和难受。
姜澜说:“当你请我的,走了。”
说完,姜澜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聂言周登时急了,想追上去,又被正好路过的老板捞住了手臂:“喂喂喂!小伙子,年纪轻轻吃霸王餐啊!”
聂言周甩开老板布满油污的手,着急忙慌的从兜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扔给老板,大步追上姜澜。
风越来越大了,姜澜都被吹得睁不开眼睛,可烧烤油辣填满的胃却让姜澜感受不到冷,只觉得吃下去的粘稠的肉和胃液胆汁一起,堵在了喉咙、心口,恶心胃胀的不适感骤然翻涌。
聂言周追了上来,一把攥住姜澜的手臂,大声说:“我说错什么了嘛?你平白对着我发什么脾气?我不是我哥!”
姜澜掀起眼皮,伴随着胃部的不适,只觉得眼前这张和那个人相似的脸也可憎、可恶起来。
但姜澜没有力气再和聂言周大吵,只冷冷甩开他的手,苍白的勾了下唇:“你能说错什么?你哪只狗眼看到我发脾气了?我只是看到你们聂家人就犯恶心,今天能和你待这么久已经是极限挑战了。”
“你……”
姜澜淡淡说:“还有,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我也和你们一样,不希望自己把他拖死。”
聂言周骤然僵住了。
姜澜神色却平静无比,清浅而淡然的眼眸下没有任何情绪,只平铺直述:“你们的担心实属多虑,我没打算和他复婚,你们聂家的一切都让我恶心。”
“我马上就要滚出盛京了,不再碍你们的眼,开心吗?”
说完这些,姜澜就无视满面怔愣的聂言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地址,扬长而去。
出租车里有股汽油混合着座椅常年未清洗的难闻味道,搅得姜澜胃部不适更加浓重,像有把尖刀,挂着胃内壁,难受的他捂住了胃。
姜澜昏昏沉沉地憋了一路,回到家才直奔卫生间,扶着墙壁对着马桶,将今天吃的所有东西都稀里哗啦吐了出来。
姜澜的肠胃很敏感,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过这么重口味的东西,胃部经不起刺激。
吐到最后,姜澜太阳穴都突突跳,攥在盂洗盆边缘的手指攥的泛白发紫,在吐的胆汁都快要吐出来后,实在是没东西可吐了以后,姜澜才哆嗦着手冲了马桶。
他坐在马桶上缓了会儿,直到头没有那么晕,肠胃也没那么胀了,才走出洗手间。
姜澜觉得现在自己就像一张破掉的纸,呼呼的风从破洞中穿过,他被带到角落,成为了一张空无一物的废纸。
他开始渴望成为这样一张无用的纸,飘去世界的任何角落,也好过挡住驾驶者的车窗,造成灾难。
姜澜的双眼逐渐模糊了。
姜澜的手颤抖着扶住洗手台,想要起身时,一滴滚烫的水溅落在他手背。
原来,是泪水蒙住了双眼。
不要再哭了。
他这样告诉自己。
眼泪且还是不由自主的滚落。
接受砍断这段羁绊的代价,或许会是将来流不尽的眼泪。*
可他知道自己此刻给自己下了怎样的决心。
姜澜接受了上天带给自己的这副虚弱且没有什么用的漂亮皮囊。
他决定将皮囊裹住,带着空无一物的灵魂,去寻找存在于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