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一直缠绵病榻,其他人不好来拜见。昨日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杜二公子一愣。
“是在下疏忽了!”
他忙从座位上站起,先是整理了一下衣衫,而后恭恭敬敬地对着歪在床上的陈襄一揖:“衡,见过陈公子。家父在族中行二,现今乃是零陵县县丞。”
乍听见对方的自称,陈襄恍惚了一下,眼前浮现出一片模糊的萧疏月影。
衡、珩。
对方的名字,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
但陈襄很快便回过神来。他将注意力放在杜衡的话语当中。
杜家的二老爷,杜旭,在记忆当中是做主收留原身的人。可,杜家家主态度不明。
陈襄的手指不自觉地敲点着锦被,心中思虑着,面上却云淡风轻:“可是缭之兮杜蘅的蘅?”
杜衡直起身来,认真地答道:“是‘衡诚县矣,则不可欺以轻重1’的衡。”
陈襄的眼珠转向他。
他向来不耐烦那些佶屈聱牙的经史子集,常常偷懒只“观其大略”。但这句话出自《礼记·经解》,因曾被当代大儒注解,故而他有些印象。
——衡锤的精确悬置意味着公正无私,任何轻重都不会被轻易误导2么。
希望对方真能如此。
陈襄身在床上,也没有下去的意思,只随意地向对方拱了拱手:“好名字。在下陈湘,想必杜公子已然知晓了。”
“陈公子的名字亦是极好,”杜衡正色道,“与武安候同名,必定也是才华横溢之人。”
陈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武安侯”是何人。
愣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这个武安侯就是他自己。
上辈子,他主公出身微寒,起初无人看好,更无文士投效。刚出山的他只得一人干所有人的活,既当张良又做萧何,苦不堪言。
待天下平定之后,主公念及旧功,赞他“能抚养军士,战必克,得百姓安集3”,赐封武安候,位居众臣之首。
可惜了,他得此侯位未满一年便被抄家问斩,名号都未曾听人唤过几声,一时想不起来情有可原。
就是,让陈襄没想到的是,这杜衡竟还夸他功绩?
——他还以为自己在世家中的名声已经人人喊打了呢。
不过他暂时无意在此事上寻文章,只轻笑一声:“非也,在下的‘湘’乃是湘江之水的湘。”
两人又闲话几句,杜衡见陈襄面色渐显疲态,便主动起身告辞:“陈公子身体尚未痊愈,还需好生休养。在下便不打扰了。”
陈襄忽然唤住对方:“杜公子且慢,在下有一事相求。”
“何事?请尽管告知在下。”杜衡道。
“我来杜家许久,却未曾拜见过杜家家主,”
陈襄声音缓缓道,“不知三日后令伯父可有闲暇,能否托付杜公子代为问询一声?”
杜衡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好,我回去向伯父问询一声。”
待杜衡身影消失在门外,陈襄脸上的疲惫之色顿时褪去大半。
他靠在床头,目光穿过窗户,落在外间的阳光之上。
二月草木新生,窗外春光明媚,微风拂过树梢,将阳光与绿叶揉碎成一幅生机盎然的画卷。
“系统,帮我查查炎兴三年荆州供给朝廷的粮草数量,要具体数目。”
对于如何拯救系统给他的这个天崩开局,他心中已有些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