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听到男孩谈起其他人,陈时表情不变,心里不爽——和他出来还分心在想别人。
手里还拿着另一瓶水的陈时,忽然又觉得周循安不可爱了。
心里这么想着,陈时面上却没有变化。他低头看了眼时间,没有特意去询问,弯眉温声道:“时间不早了,画廊还有半个小时闭馆。”
“你饿了吗?我带你去吃点东西怎么样?”
周循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
陈时原本打算带周循安去一家中餐厅,但周循安听到中餐就立马拒绝了。陈时便准备把人带去自己常吃的一家法国菜。
窗外正在下小雨,周循安侧头望着车窗上缓缓下滑的雨珠,微抿着唇。
妈妈做的中餐很好吃,但他有时也想吃点别的。
……
来到这里半个多月,第一次吃到法餐的周循安,感觉也没什么特别——而且,蜗牛看着很奇怪。
银色的餐刀切入鸭胸被煎成深琥珀色的脆皮,发出极其细微的咔嚓声。
“你和那个朋友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将一片鸭胸送入口中的陈时咀嚼咽下,举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他像一位友好而慷慨的前辈,极具耐心地为迷茫低落的男孩开解烦恼。
周循安低着头,无意识地将盘中的食物切得乱七八糟。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那天尴尬与羞耻的情绪仿佛又缠绕住了他,但好在,这座餐厅的氛围灯不是很亮,对方应该不是很能看清他的表情。
周循安给自己打着气,烦恼总得和人述说,而且对面不是妈妈也不是西尔克,是只认识他一个人的陈时。
“昨天晚上……”
他慢吞吞说着,耳尖有些泛红。男孩们青春期对性与异性的好奇探索,直白地向冷静的成年人袒诉,让周循安产生一种异样羞耻感,就像是距离他一臂的盘中,被剖开腹部放上香料,等待对方分食的海鲈鱼。
但好在幸运的是,陈时就像昨晚帮他找借口离开卧室的继兄,没有奇怪的表情,没有讨厌的问话——完完全全,俨然是个成熟冷静、充满理智与温和的成年男性。
“这不是你的错,小安。”
“真正在意你的朋友,是不会透过强迫你接触令你不适的东西来取乐。”
他怔然地望着面前将分好的海鲈鱼放入他餐盘的陈时,光线偏暗的氛围灯下,随着对方的倾身靠近,那张温和英俊的面庞渐渐变得清晰,映在他漆黑的瞳孔。
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
“吃饱了吗?”
青年温声询问着,周循安点了点头,对上对方似乎从刚才便一直在看自己的视线,下意识慌乱避开。
周循安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就像生病了一样。
这样奇怪的感觉,让他在起身拿外套无意间触碰到对方的手时,如触电般一下子缩了回来——这样突兀的行为引起了陈时的注意,周循安看到青年微微一愣,表情似乎有些受伤。
“抱歉……”
“不!是我的问题——”周循安连忙道,却依然不自觉闪躲着对方望向他的眼睛。
“抱歉……”他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低着头,看着被雨淋湿的路面。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餐厅旁边剧院的灯牌在湿漉漉的路面拖出长影,路过的出租车碾过积水,“哗”的一声,光斑跳起来,又缓缓落回了原处。
站在餐厅门口的周循安,眼神飘忽着,一会儿落在不远处没有熄火却驻停的黑色轿车上,一会儿又落在脚边砖块翘起而积了一片浅浅雨水的小水洼上。
风吹得有些冷了,他缩了缩脖子,圆圆帽子下,露出的一点柔软面颊似乎被餐厅门口的灯光照得泛红了些。
“要我现在送你回去吗?”
他面前的青年问道。
男孩似乎要点头,但兜里的手机响了。
坐在未熄火的车内,盯着他们身影的男人,定定地看着那从兜里慌乱地拿出手机接听的年轻男孩,对着手机,平静地道:
“西蒙,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