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时间一直在往前走,人怎么能一直停留在某时某地。
司驰“叮叮当当”地回到宿舍,门没锁,一推开便传来舒金盏的笑声。
“好巧呀,阿驰,你也买了这些?”听见他进门,舒金盏停了笑,靠在椅背上扭脸打招呼道。
被舒金盏先前的笑声逼到床角的齐秉钧,也从空调被里探出脑袋,脸红红地低声说:“我和金盏都买了。”
“那正好换着用吧。”司驰舒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心里松快了许多。
*
司弈把车停在公司楼下,想着明天用车开出去方便,这会儿直接步行回小区。
路上收到了司驰的消息,是一张和舍友们的大头照合影,可能是要在人前保持些面子,司驰没有笑得开怀,只淡淡地抿起嘴角,打眼看过去有些冷冽清俊的意味。
傻小子越长越好看了,可惜他自己没半点自觉。
司弈把照片存好,回复司驰说,他已平安到家。
「早点休息。」司驰很快发来消息,「今晚就不要想着工作不工作了。」
「好。」司弈总是这样回答司驰。
回答他别别扭扭的关心,回答他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撒娇,回答他无处释放的愤怒。
司弈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察言观色,反正在司驰牙牙学语时,他就已经能在养父母面前扮演一个好哥哥的角色,对待司驰从来只有一副温柔得体的假面孔。
但养父母对此很满意,他们不关注司弈的个人情绪,只需要司弈听话懂事,是件省心好用的工具即可,他们甚至嫌司弈长得太慢,认为司弈的衣食住行每个方面都是在浪费司家的资源。
司弈需要照顾好司驰,只要司驰欢喜地展露笑容,他就能额外多吃一点米饭,不用从家里养的仓鼠或垂耳兔的食盆里偷拿胡萝卜或玉米粒吃。
那会儿养母喜欢养些小动物,后来她和养父去世,家里就没再养过,司驰没让司弈继续养,明明司驰也喜欢小动物,或许是怕睹物思人吧,司驰没说理由,司弈没有追问。
司弈一直憎恨养父母,司驰觉察到了,也没有追问,他这个傻孩子,只要稍稍追问一下就会知道,他们并不是亲兄弟,司弈没有照管他的义务,如果想衣食无忧地继续生活下去,那就得想尽办法讨好司弈。
可是那样太坏了,司弈又不是养父母,他舍不得司驰吃这样的苦。
司驰总是他灰败情绪的例外,当年他吃过的苦头,跟不谙世事的司驰没有关系。
所以现在就一直耗着吗?耗到司驰对他表露喜欢的那一刻?
但现在司驰身边就已经出现了一个苏扬,今天见着的齐秉钧也不是善茬,他们比司弈更占据向司驰表白的优势。
或许司弈说出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会让他单方面的苦恋变得简单,可那样不管司驰接不接受他的喜欢,他都会感到崩溃。
不接受是很顺理成章的,他的自我感动到此为止,但如果接受了,谁又能保证司驰的真心?
如果司驰的真心掺了一点假,那司弈情愿选择不要。
这世上只有司驰是真心待他好的,除了司驰,别人他也不要。
司弈想起那盘没有胡萝卜的手抓饭,心头的郁色短暂地一扫而空,司驰在意他,而且那个夜晚过后也没有完全推开他,甚至今早都还准许他那么“越界”地靠近。
下次是不是要脱得更干净些呢?司弈认真地思忖着。
不知不觉,司弈上了单元楼的电梯,清凉的夜风洗去他一身的燥热和疲惫,他甚至想要不要给司驰发张自己的“床照”,也不露什么,顶多就是露个肩膀胸口,顺便告诉司驰,他有好好听话地早早休息。
“叮——”电梯门打开,司弈回过神来,抬眼就看见自家门口倚着个黑色连帽衫的高大男子。
走廊里没由来地蔓延着中药的苦涩,可这楼层明明只住着他一户人家,根本没谁大半夜的熬中药喝,那就只有信息素了,司弈鼻翼翕动,辨别出这是黄连的味道,没入呼吸道没有灼烧的疼痛。
来者是一Omega,而且与他关系匪浅。
司弈没有靠近,反倒是来者觉察到他的脚步声,如梦方醒般单手揭开挡脸的帽子,于闪烁的声控灯下,露出一张轮廓硬朗的脸庞,左边的眉毛断开,眼睛泠泠如利刃,麦色的皮肤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那人并不在意信息素不正常地泛滥,反倒冲着司弈挑眉笑道:“好久不见啊,未婚夫。”